“青山?你咋跑这儿来了?”高大山看到陈青山过来,十分意外。
“你们不是在这儿看特务吗?这是在干嘛?”
陈青山指着那群喝酒划拳的人。
旁边一个喝得脸红脖子粗的民兵听到了,打着酒嗝,满不在乎地笑道:
“嗐!青山兄弟,你来啦?坐坐坐!整一口?”
“看啥特务啊!那都是为了对付上面的任务,走走形式罢了!”
另一个也接过话头:“就是!一天天这么多人,一个个盘问不是累死了?”
“再说了,咱们又不会识别特务!哪知道谁是好人谁是特务?总不能见个生面孔就抓吧?”
“就是就是!”
“你说特务图啥?咱这穷乡僻壤,鸟不拉屎的地方,要啥没啥!人家特务吃饱了撑的往这儿钻?肯定是去城里搞破坏啊!”
“咱们这儿啊,纯粹是瞎紧张!”
众人哄笑起来,继续喝酒,显然根本没把这事儿当回事。
高大山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似乎对这群人的散漫也无可奈何。
但碍于都是兄弟单位派来的,也不好发作。
他看向陈青山:“青山,到底咋了?出啥事了?”
陈青山沉声道:“特务已经溜进来了!就在咱们眼皮子底下活动!”
“啥?!”
高大山脸色骤变,“你怎么知道的?在哪儿发现的?有证据吗?”
旁边几个喝酒的人也停止了说笑,有些愕然地看向陈青山。
但眼神里更多的是不信。
“证据就是谣言!”
陈青山声音斩钉截铁,“那个‘割蛋换大洋做原子弹’的谣言!已经在下河湾屯传开了!我今天亲耳听见屯里的人说的!”
他环视着那些面露茫然的人。
然而,短暂的惊愕之后,他们又爆发出一阵更大的哄笑声。
“哈哈哈!青山兄弟!你是不是喝多了?”
“割蛋做原子弹?哈哈哈!这玩意儿你也信?”
“就是!这也太他娘的离谱了!傻子才信呢!”
“下河湾屯传开了?传开就传开呗!他们爱信不信!还能真把自己裤裆捂上不成?”
“就是!这算啥证据啊!我还以为你抓着特务袖子了呢!”
“青山啊,知道你热心,但这小题大做了吧?来来来,坐下喝口酒压压惊!”
众人七嘴八舌,笑得前仰后合。
他们的反应,印证了陈青山最坏的担忧——这群人,根本就没把这潜在的巨大威胁当回事!
唯独高大山的眉头拧成了疙瘩。
他知道陈青山不是无的放矢的人。
“青山,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这事儿……我会汇报的。你先别急,也别跟他们置气,犯不上。”
陈青山看着高大山无奈的表情,知道他尽力了,但效果恐怕微乎其微。
“大山哥,汇报是必须的!但光汇报不够!特务来了不可能只是散布谣言,这是钝刀子割肉,制造恐慌!”
“他们接下来可能是投毒,可能是放火,赶紧趁着现在谣言刚起,公社这边人手还算充足,提前打压,不然真要乱套。”
高大山重重地点了点头:“行,我知道了。我会把利害关系跟上面说清楚。”
陈青山知道再说下去也无益。
他只能寄希望于高大山的汇报能引起上面的重视。
接下来的几天,陈青山照常在卫生院后勤科忙碌。
日子依旧风平浪静。
公社似乎也没有因为那个谣言掀起什么波澜。
他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反应过度了?
也许那谣言真的就像铁蛋说的,在红松屯这种地方传不开?
或者特务只是虚晃一枪?
就在他刚这么想时,卫生院里突然爆发争吵声!
“黑心医院!丧尽天良啊!你们赔我爹的命根子!赔钱!”
“出来!管事的出来!今天不给个说法,我跟你们没完!”
“天杀的!还有没有王法了!”
陈青山正在擦拭一台血压计,闻声皱眉望去。
只见门诊大厅里,一个四十多岁、身材精瘦、皮肤黝黑的中年汉子正脸红脖子粗地对着几个拦着他的护士破口大骂。
陈青山一眼就认出这个闹事的,正是屯里的刘二柱。
“刘老栓?他这是闹哪出?”
陈青山放下手里的东西,对老周说:“周师傅,这人我认识,我去看看咋回事。”
老周皱着眉摆手:“快去快去,别让他闹得太难看。”
陈青山赶紧挤开围观的人群:“栓叔!栓叔!消消气!这是干啥呢?有啥话好好说!”
刘老栓一看是陈青山,像是找到了倾诉对象。
“青山!你在这儿正好!你给叔评评理!你们卫生院的人,还是不是人?!啊?!”
“栓叔,您这话说的,俺们咋就不是人了?”
“是人?是人咋净不干人事?!”
陈青山嗅到一丝不寻常,“到底出啥事了?”
“出啥事了?!”
刘老栓眼睛都红了,指着那些医生护士。
“还不是你们卫生院的人,打着什么‘免费医疗’、‘为贫下中农服务’的旗号,跑到我们屯子里招摇撞骗!”
“昨天,就昨天下午!一个穿白大褂的跑到我家,说是你们卫生院的防疫员,免费给老人检查身体!”
刘老栓越说越气,浑身都在发抖:“结果……结果他妈居然是要割我爹的蛋!”
“要不是老子昨天收工早,我爹的蛋就没了!”
“什么?!”
陈青山脑袋“嗡”的一声!
他这下知道,特务是怎么让人相信这个谣言的了!
“栓叔!你听我说,这不是俺们干的!是特务干的!”
“放你娘的屁!”
刘老栓气的咬牙切齿,“你青山胳膊肘往外拐是吧?不向着我说话就算了,还拿我当傻子?!”
“特务不都是搞国家机密的嘛?谁家特务跑过来割我爹的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