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韧就这么在混乱的人群中“惊慌失措”地穿梭,引得那些幻影紧追不舍,却总也抓他不着。
偶尔有幻影追上,眼看要没入他身体,他却总是“恰好”被什么“绊倒”,或者“恰好”撞到某个正在发疯的修士身上,那幻影要么被打断,要么就被那修士“吸引”了过去。
一番鸡飞狗跳之后,追着他的幻影反而少了。
金蟾散人看得目瞪口呆,一边维持着清心符,一边喃喃道:“这、这样也行?”
王棠好不容易斩灭那道纠缠的幻影,喘了口气,看到竹韧那边的景象,气得想笑:“这家伙……真是……”
箫铃儿也解决了麻烦,看着竹韧那夸张的表演,摇头轻笑:“真是个妙人。”
青钱客叹服:“避实就虚,祸水东引,竟能运用到如此不着痕迹的地步……佩服,佩服。”
混乱持续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那些磷光幻影才渐渐消散,或是被修士们以各种手段驱散、斩灭。
巨阶上暂时恢复了秩序,但气氛更加压抑。经过这番心神冲击,不少修士脸色更加苍白,甚至有人心神受损,直接瘫软在地,无法再前行。
五人稍作休整。
金蟾散人一屁股坐下,猛灌了几口水:“不行了……老夫得回回血……这又是压又是吓的,折寿十年啊……”
竹韧也“瘫坐”在他旁边,有气无力地哼哼:“可不是嘛……吓死我了……”
王棠调息完毕,站起身,望向依旧看不到尽头的上方,眼神坚定:“走吧。耽搁越久,压力越大。”
有了这短暂的喘息,金蟾散人总算缓过劲来。五人再次起步,继续向着仿佛永无尽头的巨阶上方,艰难行去。
巨阶的尽头隐没在氤氲的魔气与黯淡星光之中,仿佛永远也走不完。压力已不再是无形重物,而是化作了刮骨钢刀,每一丝魔气都沉重如汞,钻入毛孔,碾压着经脉,撕扯着神魂。
金蟾散人早已是强弩之末,每一步都伴随着粗重如风箱的喘息,全靠青钱客偶尔以阵法之力暗中扶持,以及王棠不时拉拽一把,才没有掉队。
王棠和箫铃儿也早已香汗淋漓,红衣与罗裙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紧绷的曲线,她们眼神依旧锐利,但步伐明显沉重。青钱客摇扇的动作早已停止,额角见汗,每一步踏出,脚下都有微不可察的阵法光华一闪即逝,巧妙地卸去几分力道。
竹韧依旧吊在最后,表演得愈发卖力。他整个人几乎弯成了九十度,四肢并用,时不时“啪叽”一下贴在冰冷的阶梯上,哼哼唧唧地“爬”上一步,嘴里叨叨个不停:“不行了……真不行了……这台阶是哪个缺德鬼修的……专治各种不服……我服了,我真服了还不行吗?给条活路吧……”
他的“惨状”甚至引得前方几个同样艰难的大宗门弟子投来鄙夷又略带快意的目光。
在这种地方,看到有人比自己更狼狈,总能带来一丝诡异的安慰。
就在金蟾散人感觉自己下一瞬就要被压成肉饼,连王棠都感到魔元即将枯竭之时。
前方,那仿佛永恒的、向上延伸的黑暗阶梯,骤然到了尽头!
一片无比广阔的平台,笼罩在朦胧而神圣的暗金色光辉之下,出现在眼前。平台中央,隐约可见一座巍峨如山岳的雕像,散发着令人想要顶礼膜拜的古老威严。
“到……顶了!”金蟾散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激动得差点哭出来。
然而,还不等他们踏上那片平台,看清那雕像的具体模样。
一股无法抗拒、沛然莫御的空间之力骤然降临!
唰!唰!唰!唰!唰!
五道光芒几乎同时亮起,笼罩住五人。
“怎么回事?!”
“小心!”
“竹老弟!”
王棠的惊呼、青钱客的警示、金蟾散人的怪叫几乎同时响起。
竹韧只觉眼前一花,身体一轻,那恐怖的压力瞬间消失无踪。
下一刻,他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奇异的空间里。
脚下是光滑如镜、倒映着点点星辉的黑色地面,精纯的魔气,看不到边际。
正前方,一团最为浓郁的魔气翻滚凝聚,最终化作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形轮廓。
那人形轮廓散发出的气息,古老、浩瀚、带着一丝玩世不恭却又睥睨天下的威严。
“呃……”竹韧挠了挠头,试探性地对着那模糊人影拱了拱手,脸上堆起惯有的、略带油滑的笑容,“晚辈竹韧,误入宝地,若有打扰,前辈海涵?不知前辈尊姓大名,有何指教?但凡有用得着晚辈的地方,晚辈定当……呃,量力而行?”
模糊人影似乎沉默了一下,然后,一个带着几分无奈又好笑的宏大声音直接在竹韧识海中响起,这声音似乎经过了某种伪装,显得有些缥缈,但那股子独特的味道却藏不住:
“哼,量力而行?你小子滑头得很!指教?指教什么?指教你怎么继续在本尊的万魔阶上装瘸子打滚吗?”
竹韧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露出极度震惊、茫然又委屈的表情:“啊?前辈何出此言?晚辈……晚辈实在是修为低微,资质驽钝,那台阶压力如山,晚辈能爬上来已是祖坟冒青烟,拼了老命了,何来装……装那一说啊?前辈明鉴,晚辈冤枉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