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好月指尖还沾着乳白的护脸霜，那股子甜香刚漫到鼻尖，就被罗有谅的话撞得散开。
“好月，车买了，明天哥带你去看看。”
她手里的玻璃罐子“当啷”一声磕在梳妆台上，抬头时眼里亮得像落了星子，连嘴角的梨涡都透着雀跃：“真的？”
罗有谅看着她这副模样，指尖在她发顶轻轻揉了揉，喉间滚出低笑：“等开春了，哥教你把车开去去城外，咱们去摘野草莓。”
胡好月忙不迭点头，连护脸霜都忘了涂匀，凑到镜子前仔细瞧了瞧自己。
仿佛已经能看到自己握着方向盘，风从车窗灌进来，吹得头发飘起来的模样。
第二天天刚亮，胡好月就被院门外的动静吵醒。
她趿着棉拖鞋跑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就见胡桥生站在青砖铺就的院门口，身上穿着一件蓝布褂子，在晨光里显得有些单薄。
他脸上堆着笑，可那笑意没到眼底，眼神却跟钩子似的，在院子里四处打量。
罗有谅已经迎了出去，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热络，伸手拍了拍胡桥生的胳膊：“桥生哥，快进来。当年我在下乡，你也帮助过我，今儿个你来了，千万别客气，有啥事儿尽管说。”
他嘴上说得热乎，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当年在乡下，胡桥生可没少打听他家的底细，如今这上门的架势，怕是早就听说了什么。
罗有谅脸上的笑容没减，眼底却掠过一丝冷意，只等着看胡桥生要唱哪出戏。
胡桥生搓了搓手，脸上的笑又深了几分，脚步却没敢迈得太快，眼睛还在院子里扫来扫去：“看你说的，都是乡里乡亲的，互相帮衬是应该的。我就是来看看婶子和好月，没别的事儿。”
说着，他的目光就落在了从屋里走出来的胡好月身上。
这一看，胡桥生的眼睛都直了。
胡好月穿着一件鹅黄色的羊毛衫，领口缀着一圈细细的珍珠，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她的皮肤白得像刚剥了壳的鸡蛋，透着水润的光泽，仿佛轻轻一掐就能捏出水来。
几年没见，她不仅没显老，反而比在乡下时更显娇嫩，眉眼间的灵气像是被精心养出来的，看得胡桥生心里直打鼓。
“桥生啊，快屋里坐。”
宋小草端着一个竹篮从厨房出来，篮子里装着刚煮好的花生，壳上还沾着水珠，“这几年多亏了你爹在乡下帮我们照看老房子，明年我们打算回去上坟，顺便把坟茔修一修。早饭刚做好，有你爱吃的馒头包子，还有炖了一早上的排骨汤，你可得留下来吃了再走。”
胡桥生看着竹篮里油亮亮的包子，又闻着空气中飘来的肉香，肚子里的馋虫一下子就被勾了出来。
他犹豫了一下，眼神又瞟了瞟院子里的石榴树，还有廊下挂着的那串红辣椒，吞了口唾沫：“这多不好意思啊，会不会太麻烦婶子了？”
“麻烦啥，来了就是客。”
罗有谅走上前，一把揽住胡桥生的肩膀，语气诚恳得让人没法拒绝，“桥生哥，你要是再客气，就是不把我当兄弟了。”
他说话时，眸子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凉意，手上的力道却没松，半拉半请地把胡桥生往屋里带。
胡桥生被罗有谅搂着肩膀，脚步不由自主地跟着走。
这四合院是真的大，青石板路从门口一直铺到正屋，路两旁种着月季和冬青，叶片上还挂着露水。
正屋的门窗是朱红色的，上面雕着花纹，看着就气派。
胡桥生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眼睛都不够用了，一会儿盯着廊柱上的雕花看，一会儿又瞅着院子里的鱼塘，嘴里不停念叨：“这院子可真大，真好看。”
他心里却在打鼓。
当年罗有谅在乡下当知青，别人都啃窝窝头，他却天天有肉干吃，当时就觉得这小子不一般。
如今看到这院子，才明白罗有谅的家底有多厚。
这哪里是普通人家，分明是有头有脸的人家。
胡桥生越想越心慌，脚步也慢了下来，脸上的假笑也有些挂不住了。
罗有谅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心里冷笑一声，嘴上却依旧热络：“桥生哥，快进屋坐，外面风大。”
他推开正屋的门，屋里的景象更是让胡桥生惊呆了。
屋里铺着地毯，墙上挂着字画，桌子上摆着一个青花瓷瓶，里面插着几支梅花。
沙发是真皮的，看着就柔软。
胡桥生站在门口，脚都不敢往里迈，生怕把地毯踩脏了。
胡好月端着一个托盘从里屋出来，托盘里放着几个茶杯。
她看到胡桥生这副模样，忍不住抿嘴笑了笑，把托盘放在桌子上：“桥生哥，快坐吧，喝杯茶暖暖身子。”
罗有谅顿时心里立马就阴郁了起来。
胡桥生缓过神来，小心翼翼地在沙发边缘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显得有些局促。
他看着胡好月，又看了看屋里的摆设，心里的念头转了一圈又一圈。
他原本是想来打听罗有谅的底细，顺便看看能不能捞点好处，可现在看来，自己在罗有谅面前，根本就不够看。
宋小草把早饭端了上来，馒头冒着热气，包子的褶子捏得整整齐齐，排骨汤里飘着几块排骨，香气扑鼻。胡母笑着说：“桥生，快吃，别客气。这馒头是我早上刚蒸的，你尝尝。”
胡桥生拿起一个馒头，咬了一口，松软香甜，比他在乡下吃的玉米面馒头好吃多了。
他又喝了一口排骨汤，汤鲜得很，排骨炖得软烂，一咬就脱骨。
胡桥生吃得狼吞虎咽，心里却越来越不是滋味。
他知道，自己和罗有谅、胡好月之间，早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罗有谅看着他吃得起劲，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眼神却依旧清冷。
他知道，经过今天这一遭，胡桥生以后再也不敢随便来打听什么了。
要是在肖想好月，他得把他直接按死。
这顿饭，不过是给胡桥生提个醒，让他明白，有些人和事，不是他能随便惦记的。
胡好月坐在一旁，看着胡桥生这副模样，又看了看罗有谅，心里明白罗有谅的意思，忍不住偷偷笑了笑。
她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心里想着明天就能去看新车了，脸上的笑容更甜了。
院子里的阳光越来越暖，透过窗户洒在屋里，照得人心里也暖洋洋的。
胡桥生吃着早饭，却觉得心里越来越凉，他知道，今天这趟门，算是白来了，甚至还让自己丢了面子。
他匆匆吃完早饭，就找了个借口，急急忙忙地走了。
在罗有谅面前，他无地自容，心里的那点想法让他知道自己跟罗有谅差距有多大了。
他给不了胡好月幸福，自己也不是一个专情的人。
看着胡桥生狼狈离去的背影，罗有谅和胡好月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罗有谅伸手揽住胡好月的肩膀：“好了，别笑了，明天咱们就去看车。”
胡好月点点头，靠在罗有谅的肩膀上，大富大贵之气源源不断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她知道，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