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要瞧的,便不是哪个进士文采更好,而是要瞧谁的身手更灵活。
接住鲜花,便插在帽子上。接住香囊、香包,便挂在腰间。若是接不住或是避不开果子,被砸中,甚至砸下马,那可是要被取笑一辈子的。
等游完街,到了孔庙,进士们还要比一比谁身上的鲜花香囊更多,这可象征着谁更受姑娘们的喜欢,以后与同僚谈起来,也是一件很值得炫耀的趣事儿。
眼见着游街的队伍到了林岁安等人所在的茶楼下。
此处很是繁华,两边的姑娘可比前面儿要更多。到了此处,打头的鼓乐队便放慢了脚步,将整个队伍的速度都压了下来。
马儿缓缓走着。
女子们个个手上都拿着鲜花。
见着队伍一到,便是铺天盖地的花儿扔出去。
林岁安想起自己做的香囊,说要看看状元郎和探花郎谁更俊俏。
如今打眼一瞧,好家伙,前三甲处只看见满天的花儿,谁还能看清楚脸。
连着游街的队伍都因为花儿过多暂且停了下来。
瞧了好几眼,林岁安除了觉得那状元郎有些眼熟外,旁的都没有瞧得十分清楚。
无奈只能等一波鲜花丢过,再丢她做的香囊。
林岁安靠在窗边,也学着那些女子,将手中的鲜花扔给那些长相俊美些的郎君。
一篮子鲜花一会儿便去了一半。
余梦非一眼便瞧见了队伍中的罗子清。
罗子清会试考了第五十八名,因着邀了林岁安同来看打马游街,便没有再去信告诉林岁安罗子清殿试的名次。
瞧着罗子清的位置,好似在殿试上表现还不错,名次应当往前挪了不少。
“子清哥哥。”余梦非激动地喊了声,随即便涨红了脸。
她忘了,安儿和恒哥儿还在这儿呢。
转头看了眼,见除了余书恒看着她,林岁安只顾着丢花儿,并未理她。
“阿姐,你声音太小了,我帮你喊。”
余书恒将余梦非往后巴拉了下,自己站到窗口处,探出半个身子,手作喇叭状放在嘴边,扯着嗓子,对着楼下的罗子清,大声喊道:“子清哥~~~”
余书恒嗓门儿极大,尾音拖得老长。
一嗓子下去,好几个进士都往这边看来,其中也包括脸色微红的罗子清。
他心有所属,对这些女子的赞美都心无波澜。
即便如雨般的花儿朝着他扔过去,他也没接。
他正抬眼找着余梦非的身影。
梦儿同他说过,在这节街上茶肆二楼定了位置,只是不知道是哪家。
忽然听见压过所有声音的大嗓门喊自己,罗子清顺着声音看去,便见自己未来小舅子正半个身子探出窗外。
他未来小舅子嗓门儿也太大了,还冲着他直挥手。大庭广众之下,真是有些许尴尬。
“阿姐阿姐,子清哥看我了,子清哥看我了。快快快,拿花砸他。”
余书恒识相地让出位置,随后,余梦非将手上的鲜花香囊往罗子清处丢了过去。
罗子清君子六艺学得还不错,伸手将那些花儿香囊都捞进手里。香囊挂在腰间,鲜花插在帽子上,抬头望着余梦非的目光深情而悠长。
“咦~你俩太肉麻了。”余书恒受不了他阿姐和子清哥的深情对视,搓了搓手臂,往林岁安这边挪了挪。
见林岁安将篮子里的花儿一支一支往下丢,玩得不亦乐乎。
“安儿姐姐给我两支花儿。”瞧见林岁安玩得起劲,余书恒也想拿两支丢那些人头上。
“花儿在那儿放着,自己拿。”林岁安示意了下放花的篮子,里面还有半篮子花。
余书恒拿了花儿,胡乱地便丢了下去。
“哎,银钱买的,可别乱丢。我的鲜花,要配美人儿才是,瞧瞧谁长得最俊俏再丢,可不能白费了这些花儿。”林岁安见余书恒将鲜花丢在两个头发都快花白的进士身上,不由得出声阻止道。
不是说这花儿不能给年纪大的,只是他一个少年郎,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给一个老者抛花,旁人还以为她俩口味独特。
那些年岁大的进士,自有人给他们送花。
且那些婶子手中有银钱,买的花儿果儿可比姑娘们买的更多。
“安儿姐姐说得也没错,鲜花配美人。如此说,除了子清哥外,砸状元郎便对了。”说着,一支花儿加入漫天的花海,直直地朝着状元郎砸去。
状元郎世头名,风头最盛,不砸他砸谁。且今年的状元郎比探花郎还要俊美,瞧瞧那些花儿,跟不要钱似的。
扔完,余书恒还催促林岁安,“安儿姐姐你快丢啊,队伍又开始动了,他们要走了。”
眼见着走在最前面的前三甲就要过去,林岁安有些着急。
“安儿姐姐快扔快扔,不然状元郎就要走过去了。”余书恒又催促道。
“好好好。”林岁安被余书恒这个急性子一催,瞧见那队伍打头的确实就要走过去,手中的花儿一把便扔了出去,又着急忙慌扯下自己腰间的香囊,随手向着状元郎砸了过去。
待东西丢出去,林岁安才惊觉手感好似不对。
低头一看,香囊还在腰间,装银钱的荷包却不见了。
“啊~!我的银子!”林岁啊一声惊呼。
自林岁安升了二等丫鬟,月例银子发的便是银子,铜子儿便用得少了。
那荷包里面装着的,便是二两碎银。
二两银子不算十分重,与装着干花的香囊没有太大的差别。
只是银子更硬些,不似香囊中装着干花瓣儿,便是砸在身上也不疼。
“丢错了,也不知那状元郎有没有被砸到。”
若是状元郎被他砸下马,岂不是罪过。
林岁安赶紧往外看去。
“什么丢错了?”余梦非问。
“我把装银子的荷包当做香囊丢出去了,二两银子呢,打在人身上可不似香囊。”林岁安有些着急,忙往窗外看去。
虽只能瞧见背影,但好在那状元郎依旧安然坐在马上。
林岁安心中微微舒了口气,等人走了她便下去寻一寻,若是状元郎没有将那荷包接住,说不定还能寻回来。
那里面可是她一个月的月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