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老夫人,大公子高中了,大公子高中了。”
平日里谁也不敢高声喧哗的松鹤堂被一阵叫嚷打破。
一个婆子一路嚷嚷着,进了二门儿,穿过抄手游廊,畅通无阻地到了正屋。
‘噗通’一声,那婆子跪在屋子中央。
“恭喜老夫人,大公子高中,得了会试第十六名。”
远远的,老夫人就听见了这婆子的声音。
林暄这几年日夜苦读,又有孟大儒教导,能金榜题名也在情理之中。
虽不意外,但老夫人依旧十分欢喜。
听见那婆子的声音,忙着人唤她进来,连通传都省了。
只是如此靠前的名次,是老夫人不曾想到的。
“你说暄哥儿考了多少名?”老夫人身子前倾,她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去。
“禀老夫人,大公子考了第十六名。”那婆子扬着笑脸又说了一次。
“十六名,十六名.......”老夫人捻着佛珠喃喃自语,“比老二当年也差不了多少。”
“好啊,难为暄哥儿手不释卷,日夜苦读,真是太好了。”老夫人实在太惊喜了,平宁侯府出了个林牧已经十分难得,如今又出了个林暄。
虽说会试的名次不能决定以后能走到哪一步。
即便是翰林院,现在仍旧有五六品官的老状元郎。
但只要上了榜,名次又如此靠前,暄哥儿还年轻,便是熬,也能比旁人多熬几年。
更何况他还有出任吏部侍郎的亲叔叔、侯府和侯府一众姻亲老友的支持。
举贤不避亲,但凡暄哥儿有出息,有本事,便没有人敢拦着他的前途。
以后叔侄二人在朝中互相扶持,互为臂膀,平宁侯府找回当年的荣光指日可待。
且如今与当年也大不相同。
当年公爹是侯爷,夫君是世子,又是大将军。身份高贵又手握重兵,无论是谁坐在那九五至尊的位置上,都会对侯府心生忌惮。
那时的平宁侯府虽风光无限,但却是如那易碎的琉璃,受不得一点磕碰。
如今,侯府中出的却是两代文臣。
你见过有几个帝王忌惮文臣的?
且恒国如今十分昌盛,周边诸国不敢大举来犯,战事稀少,武将地位远不如朝中文臣。
若是如蒋家那般,家中出现个脑子不清楚的败类,那更是倾家灭族之大祸。
所以,世家子弟皆读书,习武者甚少。
“快去瞧瞧暄哥儿回来了没有?派人去大门口守着,若是回来了,立即叫来我这儿。”想了想,老夫人又继续道:“若是二爷下衙,也立即请来我屋里。”
“是。”屋里伺候的婆子领了命,立即转身出去。
“春酒去将各房的赏赐备出来,阖府上下都赏一月月钱,暄哥儿院里的,赏双倍。”老夫人吩咐道。
“是。”春酒领命退下。
瞧这大公子中了进士,不仅大夫人沈明珠要赏,连着老夫人也赏赐了阖府上下。
这几日院里的奴才走路都带风。
想想,过几日殿试,若是大公子名次能再往前一丁点儿,大夫人一高兴说不得还要赏。
下月,府中二姑娘出阁,又要赏一回。
今年当值的下人,相较于往年,赏赐多了好几倍,谁不高兴。
林岁安也很高兴,不仅仅是因为这些赏赐,还有余梦非给她送来的书信。
信上说,罗子清也考上了进士,瞧着那名次,二甲进士及第定是稳的。
虽不能立即做官,但不再吸着他爹娘的心血花用家中的银钱来科举,且无论是他爹娘还是他自己,多年的付出都有了回报。罗子清心中的枷锁尽去,干爹又允了他与梦姐姐的婚事,罗子清与余梦非二人也算是没有遗憾了。
余梦非还邀约她在殿试放榜后,一同去看三年一次盛极一时的新科进士打马游街。
不过是想看罗子清罢了,日日在家看着还没看够,那人山人海的还巴巴儿地去看。
林岁安轻哼一声,果然恋爱中人脑回路叫人无法理解。
梦姐姐又不像她,没有心上人,想看哪个进士就看哪个进士。喜欢俊美的就挑着俊美的看,喜欢健硕的就瞧那些健硕的汉子,多好。
既然梦姐姐都邀她了,去便去吧,她正好也没见过。
正巧得空做了个香囊,到时候瞧瞧是状元郎俊美还是探花郎好看,中意谁,便将这香囊砸他脑袋上。
林岁安将信放进衣襟,又去领了自己的赏赐,便匆匆回了松鹤堂伺候。
林暄一回侯府,便被老夫人派去正门口守着的婆子带到了松鹤堂。
想与儿子好好说说话的沈明珠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见自己儿子被婆母召走。
只好巴巴跟着去了松鹤堂。
“祖母。”林暄一进屋子,倒头便拜了下去。
沈明珠和林敬见此,便先在一旁落了座。
“祖母,父亲、母亲。孩儿这些年日夜苦读,爹娘又为孩儿延请名师,悉心教导。如今,不负众望,今日得中会试第十六名。”
面对家人,林暄不似在外面那般端着世家子弟的仪态风度,在自己最亲近的祖母爹娘面前,他湿润着眼眶,声音中也带着些哽咽。
这,是他努力十几年才换来的成果。
放眼整个京都权贵圈儿,他不敢说自己是最聪明的,但绝对敢说自己是最努力的。
所有的一切,皆是他应得。
“好,快将暄哥儿扶起来。”瞧见林暄如此,老夫人和大夫人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林暄这些年确实不易,谁家贵公子不是春日踏青,冬日赏雪?谁家公子哥儿对丰乐楼,仙居阁这样的场所知之甚少?谁家写坏的毛笔,用掉的宣纸要专门腾出一间屋子来装?
陶妈妈上前,将林暄扶了起来。
松鹤堂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但凡是府中的爷们来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喊扶起来,皆是由松鹤堂的嬷嬷们上前,丫鬟们是不沾手的。
皆是因着从前老夫人屋里的丫鬟仗着生得貌美,去扶府上的爷们儿时暗送秋波,明里暗里勾搭主子,想攀高枝儿。
后被老夫人察觉,立即处置了去。
那漂亮的丫鬟现在还在京郊的庄子上做粗活儿。
此后,但凡是丫鬟,都自觉地避开府上的爷们儿,生怕自己一时不妥,步了那丫鬟的后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