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儿,你胡说什么?”余梦非没想到林岁安会直接说出来,惊呼一声,就要上去捂她的嘴。
林岁安灵巧地避开了去,躲在秦月身后,佯装无辜地道:“阿姐,干爹干娘还不知晓么?”
“还不住嘴。”余梦非恼怒的呵斥。
林岁安并不怕她,仗着秦月在前面挡着,依旧喋喋不休地道。
“阿姐,现在干爹已经在给你寻觅夫婿了,你再不告诉干爹干娘,回头干爹有瞧上眼的,把你许了人家 ,到时候再找我哭鼻子我可不搭理你。 ”
林岁安越说,余传文面色越难看。
秦月脸上怒气倒是稍淡了些,她虽知道罗家那小子与自己闺女两情相悦。但现在罗家小子都已经考上举人,就该立即来她家提亲,不声不响算怎么回事。
秦月往东厢的罗子清的屋子看了一眼。
春闱前程固然重要,难道她闺女就不重要了?
大可先在夫君跟前将二人的心意表明, 断了夫君给梦儿寻夫婿的念头。
非得考上那劳什子进士才开口么?若明年春闱考不上呢?叫梦儿再等三年?
夫君也是,瞧着挺通透明白的人,自己暗示了他好几次,他都不明白。
今儿安儿说了出来,说不得是好事。
余传文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神色由惊讶转为呆滞,随后面色变得铁青。
怪不得他与梦儿说起同僚家中的子侄,她连话都没听完便拒了去,原来是已经有了心上人。
真是孩子大了, 有了意中人也敢瞒着家里,连他这个从小将她捧在手心的亲爹都蒙在鼓中。
也不知是什么样的臭小子勾走了她闺女的心?
是隔壁老是往自家送菜蔬的陈家小子?还是街上闺女常去的那家书肆的小掌柜?或是别的他不知道的什么不三不四的人?
“说说,怎么回事?是谁?”余传文沉着脸,黑沉沉的眸子看着余梦非。
余梦非嗫嚅着嘴,一时间羞于说出口。
“阿姐,你快说啊。”林岁安戳了戳余梦非后腰。
余梦非越是扭捏,余传文面色就更黑了两分。
到底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连说都不好说出口。
眼见余传文就要发作,却被一个声音打断。
“老师。”罗子清身着宽袖襕衫,不知何时到了院子里。
“子清哥哥。”余梦非忽地抬头,瞧见大步过来挡在自己身前的高大男子。
“老师,是弟子,弟子心仪梦妹妹已久。弟子原想着考中进士,才有脸面上门求娶梦妹妹。今日安儿妹妹说起,学生不敢隐瞒,请老师成全。”说着,罗子清双手抱拳,深深地弯下腰去。
若是忽视他鬓角的细汗、泛红的耳尖,还以为他此刻极为镇定。
余传文看着罗子清挽着布巾的头顶,提着的心才狠狠地落了地。
还好是子清这小子,他嫁闺女虽不求什么高门大户,但也要品行端正,还得有些本事,不能叫她闺女嫁过去吃苦。
子清学问好,现在已经是举人,且才二十出头。即便明年春闱不中,等三年再考便是。
若是做他女婿,也不是不成。
只是怎么是子清呢?
余传文忽然反应过来,梦儿和子清是何时两情相悦的?他怎么不知道?
罗子清原是他以前在景州府书院做夫子时的学生,因读书颇有天赋,又十分努力,他便将其收为弟子。
那小子虽对自己家十分有情有义,但他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只想着读书考取功名么?
平日里在家只有用膳、入厕,以及余传文在家,与余传文一同探讨问题时会出自己的房间。其余时间都在自己屋子里苦读,连与秦月这个师娘都甚少说话,与余梦非更是少有交集。
整日里不是在书院读书,便是在家中读书。他瞧着,两人连说话都不曾说过几句。
这样一个院子住着,梦儿和子清都没有过多交集,他便没将罗子清列入女婿的人选,只以为他们是兄妹之情。
就连月娘先前与他说,不如将梦儿和子清凑一对儿。他还严词拒绝,说二人只有兄妹之情,乱点鸳鸯谱说不得以后会成怨侣,还扬言要给闺女寻个两情相悦的夫婿。
今日想来,当时月娘瞧他的眼神好似有些不对劲,怕是那时月娘已经瞧出端倪,不好挑明罢了。只有自己还被蒙在鼓里,什么也不知道。
余传文转头看了眼面色绯红的余梦非。
目光又扫过一脸了然的秦月和掩唇微笑不语的林岁安。
余传文的面色忽然变得黑沉如水。
都瞒着他,叫他一个人为着闺女的婚事瞎操心张罗。
这臭小子借着读书的名义在他家住着,还觊觎他闺女。
今日一句话便想让他应下两人的婚事,想得倒是挺美。
余传文冷笑一声,也不叫躬着身子的罗子清起。
空气一瞬间有些凝固......
林岁安正欲开口缓和下气氛,毕竟此事因她而起。
若不是听见干爹要给梦姐姐挑夫婿,又谈及梦姐姐的婚事,才顺势将梦姐姐和罗家哥哥的事儿‘抖落’出来。
一个觉得家境微寒,不敢随意开口,怕两袖清风误了佳人,觉得考中进士后才配上门求娶心仪之人。
一个怕耽误他前程,情愿等着。
余梦非已经十七,旁人家的姑娘十四五六就已经定下亲事,也不怪秦月着急,而余传文也早就在给余梦非物色夫婿人选。
继续瞒着,恐生变故。
且越晚说出来,干爹干娘对罗子清的意见越大,并不是什么好事。
梦姐姐说不出口,林岁安今儿算是做了个多嘴多事之人。
“子清哥喜欢我阿姐?子清哥要做我姐夫?”余书恒不知何时从屋里跑了出来,满脸不可思议。
他嗓门老大,连前头倒坐房的黄伯听见声音都探出脑袋来看。
院里在说话,余书恒早就支着耳朵在窗口听着,哪想到听到了如此劲爆的消息,便按捺不住立即跑了出来。
“瞎嚷嚷什么?”秦月快步上前,照着余书恒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这臭小子不在屋子里专心读书,只顾着听外面的动静。
“阿娘,安儿姐姐说了不能打脑袋,会变笨。”余书恒嘟了嘟嘴,满脸的委屈。
大家都在说,怎么他说就要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