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怎么样?气派不气派?”
林治望着眼前一排排青砖青瓦的房舍,有感而发的问道。
如今的北镇,只有这一片的百姓房舍在修建中,而包括织坊、糖铺等等,因为徐孝先的原因,到现在还连个影儿都没有。
但即便是如此,就足已经让林治感到高兴跟骄傲了。
即便是北直隶的所有州县,有一个算一个,估计也没有哪一个能像如今的北镇一样,百姓往后住的会全是青砖青瓦的坚实房舍。
徐孝先低头笑了笑,而后依然嘴角带笑,看着林治道:“我可是听说,林知县因为脚下的路照了陈景行好几次?”
林治愣了愣,而后对着徐孝先竖起大拇指,道:“边走边聊如何?
对了,晚上在良乡吃完饭再回城如何?”
徐孝先看了看天色,太阳渐渐开始西斜,午后的炎热依然残留在空气中。
“林知县不会摆的是鸿门宴吧?”
徐孝先开着玩笑。
脚下的路这段时间经过各种牛车的碾压,已经压出了深深的车辙印记。
加上又是坑洼不平,因此两边的房舍虽然看起来很坚实很漂亮,可若是配上这坑洼不平的土路,就显得有些寒酸跟破败了。
“现在还好一些,你等下雨的时候再看看,根本没办法行人。
至于牛车,好几次了,陷到泥坑里半天出不来,无论车夫拿鞭子怎么抽,都没用。
所以啊,徐兄弟是不是在考虑其他时,也应该先考虑考虑这北镇的路?
为何就不让陈景行在这个时候修路呢?”
“要想富先修路。”
徐孝先不由想起后世的名言。
呵呵着继续道:“之所以没有先修路,是因为还没有准备好。
不过快了,过几日应该就可以开始了。”
徐孝先给了林治一颗定心丸。
旁边的林治听徐孝先如此说,钦佩道:“徐兄弟在北镇的种种举动,林某真的该替百姓谢谢你才是。
这并非是因为北镇以及你安置流民的主意,而是……你为官的这份担当与心胸。
林某自叹不如啊。
这边房舍借给百姓住,那边的田地租给百姓种,且是四十税一。
你可知道,太祖皇帝当年规定的可是二十税一。
所以我一直很好奇一个问题,徐兄弟,你如此这般到底为的是什么?
虽说当官就该为朝廷社稷与百姓温饱而有所作为,可像你这般为官,我还真是头一次见。”
“我的目的很简单其实。”
徐孝先走到所谓的村口,望着金黄色的麦浪,再过几日就该收麦了。
而收麦之后,就该种高粱与玉米了。
总之,人能闲着,但地不能闲着。
“其实我就是想试试,这种把田地租赁给百姓的法子,能不能杜绝百姓田地被兼并的这个问题。
无论是北直隶还是南直隶,或者是其他地方,土地兼并想来是一个让林知县这般父母官最为头疼的问题吧?
当然,也是诸多父母官勾结乡绅土豪,发家致富的手段。
所以百姓的土地为何会被卖给那些达官贵人、乡绅土豪呢?
刚才你说太祖当年定二十税一,不错,这税率并不高。可谁都清楚,在实际过程中一直存在着摊派、加派的问题。
百姓的赋税负担,尤其是在战时,从来都是超过正税的。
达官贵人、文人士子、皇亲国戚诸多阶层又在免税行列之中,所以……你让百姓怎么办?
田地在他们手里,就如同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林治听的一愣一愣的,他还是头一次跟徐孝先交谈这么敏感以及深入的问题。
此时不由折下一根麦穗拿走手里小心翼翼的剥开,看着那渐渐饱满的金黄色小麦。
“所以……所以你想为这些安置在这里的百姓流民做靠山?
名义上虽是租赁给他们田地,但其实是为了杜绝土地兼并的难题?”
“所以说我只是想试一试,看看成不成。
这也是为何要把北镇从林知县的良乡独立出来的原因。”
徐孝先坦诚的直视着林治道。
“这是一个得罪权贵、皇亲乃至朝廷官员的苦差事儿啊,而且……。”
林治对徐孝先的举动虽肃然起敬。
但他也知道,这种事情……弄不好搭上自己的小命都是轻的。
“弄不好会有性命之忧?
林知县可是这个意思?”
徐孝先从容坦然的笑问道。
林治心头有些苦涩的点了点头:“不错,林某做官有心为民,但跟徐兄弟你比起来,却是没有这份魄力跟胆识。
所以我不知道该说徐兄弟是因为年轻呢,还是说徐兄弟初生牛犊不怕虎。”
年轻跟初生牛犊不怕虎,从林治嘴里说出来,听起来好像是一个意思。
但若是看林治的神情与语气,却是明白这是两个意思。
说徐孝先年轻,自然是因为徐孝先的锐意进取,以及不怕得罪人的举动。
而初生牛犊不怕虎,林治显然意识到了徐孝先的位高权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