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雷谷的风,是被雷火劈碎过的。
谷南的风域铺着银白的"逐风砂",砂粒里裹着风族的"缠风丝",风过时,砂粒相击便旋出玉笛般的清啸,落在"裂风崖"上,能割出带风纹的浅槽;谷北的雷域立着乌青的"引雷石",石缝中嵌着雷族的"击雷纹",雷起时,石体相碰会炸出金铁般的轰鸣,砸在"碎雷坡"上,能灼出嵌雷纹的焦痕。
吴仙踏过谷中央的"风雷界"时,正撞见风族挥着"破雷扇",雷族举着"裂风锤"——风族的扇面扫过处,雷域的引雷石被罡风刮得迸出火星,露出的石骨上,雷族刻的击雷纹正以指节的速度剥落;雷族的锤头砸下时,风域的逐风砂被惊雷劈得凝成黑块,裂开的砂缝里,风族织的缠风丝正寸寸烧成灰烬。
"比山海堑多了层'烈'。"疑丝的声音混在风雷相搏的呼啸里,"你看那座'断风雷桥'。"
谷中央横着座碎成三截的玄铁桥,原是两族合造的"通谷桥"。如今南段的桥身被击雷纹劈得只剩风架,露着的桥筋里还缠着雷族的"锁雷链",链上的雷纹正一点点啃噬残留的风痕;北段的桥段被缠风丝刮得只剩雷骨,断裂的缝隙里卡着风族的"逐风钉",钉尖的风纹正一缕缕绞碎余下的雷屑;最中间的桥心,竟卷着团半散的风雷雾,风与雷在里面撞作一团,却始终不肯相和。
桥边,风族的老风匠正对着块"容雷砂"皱眉——砂是雷族用击雷纹炼的,本该耐雷击,可他用缠风丝缠了四十九日,砂总在风雷界处碎成齑粉,像被无形的雷刃劈裂;对面的雷石堆旁,雷族的老雷翁正对着块"纳风石"叹气——石是风族用缠风丝养的,本该抗风刮,可他用击雷纹锻了四十九夜,石只裂出蛛网般的碎痕,像被无形的风刀割烂。
"风怕的不是击雷纹,是'散'——怕惊雷劈断缠风丝,逐风砂成了无主的飘蓬;雷防的不是缠风丝,是'灭'——怕罡风刮散击雷纹,引雷石成了死沉的顽石。"吴仙走到断风雷桥前,指尖的共在环贴着容雷砂转了圈,光里浮出段轻影:四十年前,风族的少女曾捧着容雷砂,在缠风丝里裹了百层风,砂上长出风纹,帮雷族护住了被狂风吹翻的储雷窖;环光扫过纳风石,又映出片烈景:三十年前,雷族的老翁曾握着纳风石,在击雷纹里炼了百次雷,石上凝出雷纹,替风族挡过被惊雷劈裂的聚风巢。
老风匠的纺车顿在容雷砂旁。他忽然想起祖母说过,风域的逐风砂若少了雷族的击雷纹镇着,缠风丝会散成乱流,连族里的"生风草"都扎不住根;老雷翁的锻锤悬在纳风石上,忆起祖父提过,雷域的引雷石若缺了风族的缠风丝牵着,击雷纹会凝成死痕,连族里的"孕雷花"都结不了蕾。
"你缠的不是砂,是想让风脉连得紧的念;他炼的不是石,是想让雷根扎得稳的愿,本是同息脉。"吴仙示意老风匠往容雷砂里注半缕缠风丝——击雷纹触到风丝时,竟顺着砂纹缠出银青交织的风络,缠风丝漫到砂侧时,旋出金乌相间的雷纹,两纹相扣,砂身竟坚如玄铁;又让老雷翁往纳风石上覆半道击雷纹,缠风丝遇到雷纹时,卷出的风旋竟顺着雷纹流转,击雷纹裹住石身时,炸出的雷痕竟缠着风丝舒展,石体霎时稳如磐石。
断风雷桥的碎块间,忽然涌出银白与乌青交织的流光。
谷心的"风雷台"猛地震颤起来。台是两族合造的测界器,南侧刻着风族的"八面风",北侧嵌着雷族的"九霄雷",此刻风纹被雷火灼得发焦,雷纹被罡风刮得发白。风族的族长举着"逐风幡",幡上的缠风丝每卷一下,风域的逐风砂便漫开一分,逼得雷族的击雷纹往后退了七丈;雷族的首领握着"引雷鼓",鼓上的击雷纹每响一声,雷域的引雷石便亮透一寸,压得风族的缠风丝往回缩了七尺。
"这'斗',是忘了'助'。"吴仙踏上风雷台,共在环的光漫过台面,那些发焦的风纹与发白的雷纹忽然亮了——"八面风"的"中罡"与"九霄雷"的"中霆"在台心相叠,竟拼出个"和"字。
"两百五十年前,风族的聚风塔倾了,是谁用击雷纹铸了塔基,帮你们稳住了风脉?"吴仙问风族族长,又转向雷族首领,"两百三十年前,雷族的引雷井塌了,是谁用缠风丝织了井网,替你们兜住了雷根?"
风雷台忽然发出龙吟般的轰鸣,风纹与雷纹在台心绞成道螺旋。有个风族少年摸出块嵌着雷纹的风佩,雷族少女掏出片裹着风纹的雷符,佩与符合在一起,竟爆出银紫交织的电光——那是一千八百年前两族合制的"通风雷符",早被当作废石埋在谷底的"弃风雷"里。
弃风雷里的残件忽然动了:风族崩裂的"破雷网"飘向雷族碎裂的"裂风鼓",缠风丝顺着雷纹渗进去,竟凝成面"风雷鼓网",挥起来能聚风,敲起来能引雷;雷族碎掉的"逐风锤"滚向风族裂了的"击雷扇",击雷纹缠着风丝漫开,竟锻出柄"雷风锤扇",砸下去能镇雷,扇开来能导风。
谷南的逐风砂上,风族的少年正教雷族孩童用缠风丝引雷——风丝缠着雷纹时,竟织出片闪着银光的雷网,捕住了扰谷的狂沙;谷北的引雷石上,雷族的少女正帮风族孩童用击雷纹镇风——雷纹裹着风丝时,竟凝出块泛着乌光的风石,挡住了袭谷的乱雷。
吴仙掌心的共在环亮得炽烈,光里映出更东的影:东荒的"虚实泽"中,虚族与实族正隔着虚实界对持,虚族的"化虚幡"隐着虚影,实族的"凝实碑"凝着实体。
共在环的光,又灵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