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8年1月3日,玉门,10:20
陈一鸣将一柄炎国长剑舞得虎虎生风,满地白雪之中、被他硬生生扫出了一片净土。
剑鸣铿锵,白雪纷飞。
几套剑舞下来,竟也让他眼花耳热、大气直喘——毕竟这柄炎国长剑可不是一般地沉。
云青萍已经鼓起了掌:
“两个月的功夫,陈兄竟然啃下了这么多剑招,恐怕我这里的几本小册子、都不够陈兄学的。”
陈一鸣倒没有那么高兴:
“都是囫囵吞枣,不见得有什么大用。”
他常常梦见令。
在幻境中的试炼同样不尽如人意,面对过去的自己,他并不能十拿九稳地将对方逼入绝境。
身体的状态,精神的状态,要是哪一样稍微差一点,他就在对方手上走不过三合。
他只能在三合之内与“自己”决出胜负,对方比自己更耗得起,只需稍微歇上一歇、顷刻间又能制造一片火海、唤出一座冰山。
更别提、陈一鸣现在还没有多少手段能反制温迪戈巫术。
他从前就可以用鲜血为原料和媒介、大幅强化法术。
用鲜血大幅强化温迪戈巫术之后,那个家伙简直是个逆天数值怪。
不是,难不成温迪戈巫术还能抽取自己的生命、进一步强化力量?这不是左脚踩右脚了吗?
一巴掌拍断d32钢,这还打个屁。
借用了一些巫术的自己都能这么强,那么年轻时的老爷子到底有多强呢?
……
上午的训练接近尾声时,仇白才赶来。
虽然他俩住一块大半年了,但是大多数时候,两人都有自己各自的事情要办。仇白就有着自己的训练安排和军营中的事务,陈一鸣也希望仇白仍能将重心放到自己的生活上。
仇白翻阅了一下云青萍留下的记录——就像重岳关心她的武艺那样,让心里大致有了一个数:
“将主要训练内容转向剑招的直接学习之后,你的进步还是很明显的。”
“哦?”
“你虽然一直觉得,你在实战中用不上这种套招。但不管怎么说,接触更多的武学,让自己兼收并蓄、熔铸百家之后,一定能够改善原来的作战方式。
“我和你不太一样,我从小练剑的时候,爹还是给我找了几个正派的师父,家里情况不稳定,师父换了一个又一个,所以剑招也练了一派又一派。
“最后,主流的剑法都见识了个遍之后,我也开始自己闯荡江湖,在厮杀中,我对剑法才有了自己的见解。到玉门之后,我的剑法就基本以自己的路子为主了。
“而你……在剑法上,从一开始就是野路子,征战多年,你自然有自己的见解,平日里也完全够用。不过想要更上一层楼,学点科班的路子还是必不可少的。”
“嗯。”
但陈一鸣真正苦恼的是,他眼前并没有一个明显的进度条、能让自己看看现在到底是什么水平。
唯一的检验方式只有实战。
1098年1月6日,???,4:03
“你能帮我锻一把剑吗?”
陈一鸣向今晚“值班”的年询问。
“不行。”年斩钉截铁地回绝了。
“为什么?你都帮我打了一副义肢了,锻一把剑又怎么了?”
“我不轻易制造干戈之物。而且……我还是比较看重我们之间的交情的,那我就更不可能给你锻造武器了。”
陈一鸣又看了眼自己的铁胳膊:
“这玩意也能当兵器使。”
年好像难得认真了起来:
“那是你自己的用法。我只是为了解决你的困难,才给你做这件东西的。我造出来的东西,我都能管得着;之前我为人锻造过利器,但只要持有者有伤人的念头,锋芒就会消失。”
“那你也可以阻止我的义肢伤到别人,是这个意思吗?”
“对,但我没去干涉过你、没给你下过绊子。因为我觉得,给你这样东西,你就能保护更多人的生命了——就算你难免要去伤人。”
陈一鸣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他在这一刻意识到,这件器物被赋予了更多意义。
他也明白了年的信念,她绝不会向她的哥哥一样、无端地交出一把杀器,无论是圣徒还是恶人、都能捡起来立即使用——更何况那件杀器还在关键时刻背叛了自己,彻底倾覆了局势。
“我明白了,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这倒让年不适应了:
“哎?怎么突然说这种话,很像是那种生死诀别时的台词……”
“你说的也没错,我每天都算是提着脑袋过日子……如果你这辈子只能花个三万块钱,花一块就少一块,永远不会增加,只会逐步减少,那你会怎么花钱呢?”
年想了想:
“三万块太少了,不过好在我不吃饭也能活下去,大不了以后就不吃饭了……啊,打牌也不敢赌钱了,只出不进是吧?真难办啊。”
“如果这辈子只能活三万天呢?过一天就少一天了。”
“……”
“对于我来说,可能还要多打几折,有个三千天就不错了。”
一向活泼的年也难得皱起了眉头:
“唉,怪不得你们总能整出远超我们想象的花样,每一日你们都会珍惜啊。”
“我要去做我必须做的事情了。”
陈一鸣转身向雾中走去。
托尔格广场的一砖一瓦他都已经无比熟悉。
这一回,他没有急着冲杀过去。
而是不紧不慢地摆出了剑招的起手式。
当天空中浮现各式各样的剑影时,陈一鸣一个横跳,已经闪到了广场的南部。
已经被法术召唤出来的剑影当然不会被浪费,霜火大手一挥,五颜六色的光束伴随着新生成的剑气冲向了陈一鸣。
当远处的教堂被一齐轰炸成了瓦砾之后,那里已经不见了人影。
有些事情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如今的陈一鸣对过往的战斗方式愈发看清了。
代理人基于权能制造的神器,能让“霜火”迅速掌握强大的法术。
但是并没有培养相应的战斗意识、反应速度。
或者说,和塔露拉、叶莲娜相比,施展法术的方式不够高明,因为那终究不是自己一步一步锻炼出来的力量。
他曾经能轻易施展出比柳德米拉更强大的烟雾法术,但是他永远无法像柳德米拉那样,将潜行方式、暗杀技法自然地融入烟雾之中。原因也很简单,柳德米拉为此训练了十来年,而他只是靠权能复制法术之后、偶尔使用几次。
那个时候的霜火,可以随手就丢出大范围的法术,但是他的反应力、他的速度,不可能比得上如今的自己。
那时候的他,还不够懂得珍惜。
法术的火力配置也是一门学问,就算是“脱手”的法术造物,也不应这么奢侈地去使用。
甩出几片大面积的法术攻击区域之后,又能留下多少余裕来保护自身呢?
这也怪不得“霜火”出招太莽撞,谁能想到居然真的有人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躲过近乎瞬发的大范围法术呢?
陈一鸣当然能躲过,谁能比自己还熟悉自己的出招习惯呢?
(更何况他已经刷了这个副本大半年了)
就凭他当时的水平,绝对不可能实现无手势施法。
特定的法术需要结合特定的“仪式”才能导出,这种仪式可以是制造的祭坛,可以是一段声音,也可以是一种手势、一种挥剑的方式。
陈一鸣就是这样预判了对方的招式,这是只有在极为熟悉对手和反复对局的前提下才能做到的。
目前为止,他都没有和对手正面交锋一次。对方的破坏性法术已经快把“圣骏堡”的市中心拆个七七八八了,但陈一鸣依然只是躲闪,然后调整方位。
然后伺机接近!
凌厉的剑锋撕破夜空与火幕,冷峻的剑光在空中留下了一道透着寒光的直线。
广场中心再次发生一场爆炸,是对手为了防御自身而释放的冲击波。
但是根据“有烟无伤”定律,陈一鸣的利剑只会稳稳当当地架在原地,没有被撼退半步。
“霜火”刚想挥手施法,强大的念力就拧下了他义肢上的手指。
想用法术直接拧掉他一条胳膊不现实,但是趁他施法时的前摇、偷袭一根手指还是没问题的。
对手也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挥动手中的剑。
太好辨认了,塔露拉把他教得太好了。
以至于“霜火”出剑时,都会有意无意带着一缕火花。
这是他曾经用来下意识强化剑招的方式,如今成为了生死对决中的显眼包。
又一次猛烈地撞击之后,“霜火”手里那柄象征着乌萨斯英雄的剑差点脱力飞出。
陈一鸣回击时,并没有让自己的剑直接碰撞上去——他没那么相信孟铁衣在小作坊里打出的兵器,至少肯定不适合直接去和国家科学院的定制产品硬碰硬。
剑锋缠绕着强大的念力,补足了剑身强度上的短板。
一记下劈,再次打得“霜火”连连后撤。
对手借着后撤的契机,赶紧施法防御。
陈一鸣再次闪到面前,这次他不再频繁变招,而是照着一个方位奋力下劈、宛如锻铁时的锤击。
数道重击之后,“霜火”的屏障彻底破碎,连剑也拿不稳了。
这时,陈一鸣赶紧箭步上前、接一记上挑。
没能命中要害。
但是干净利落地卸掉了义肢。
无数缕红光渗出,无形的威压让陈一鸣难以继续追击。
进入二阶段,游戏开始。
一道扭转的红光顿时削去了救世主大教堂的金顶。
目前看来,对方仍在适应温迪戈的巫术,出招毫无章法可言。
同时,巫术的强度显然也在随着时间衰减,随着体力、精神力、甚至生命力的耗尽,对手将难以为继。
最难熬的时候还没有来到,在技巧与力量达到平衡之前,这名敌人的综合实力依然是在稳步上升的,就算开始衰退,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速胜的对手。
策略很明显了,避其锋芒。
赤红的风暴笼罩了“霜火”,然后宛如火箭一般升空,气浪与余波吞没了广场周围的四座大天使教堂。
陈一鸣拼尽全力拉开距离,他刚绕到教堂的后方,血红的长矛就击碎了数堵墙壁,插入了他身边的地板。
仿佛世间的血红都在向广场中心汇集。
很快,另一柄长矛完成了凝聚,投射之后、在空中散成千百道光束,削去了一座建筑二楼以上的部分。
陈一鸣大概知道为什么巫术的强度这么离谱了。
爱国者曾经将一部分温迪戈的传承伴随着生命交给他,这是他暂时无法驾驭的力量。
但是……眼前的对手肯定利用手镯的权能将这部分巫术又“学习”了一遍,然后放肆地抽取自己的生命来进行战斗。
反正那只是一个幻境中的模糊记忆,肯定不会怜惜自己的性命。
不过陈一鸣可就有苦头吃了。
广场中间的人使出了贝吉塔同款的“王子战法”。
说是战法,实则毫无章法,完全就是胡乱地向目标释放法术,那个人估计一时半会体会不到体力的流逝、所以现在可劲地“放波”。
只是惨了梦境中的建筑物了,市中心独具特色的乌萨斯古建筑群被拆的七零八落。
而拼命奔跑的陈一鸣除了出了点汗,也就身上沾了点灰。
陈一鸣看得出来,这样攻击不仅分散力量,而且还对无效目标重复攻击了。
敌人的法术强度也明显下降了,他的胆子也变大了。
银锋从废墟之中划出。
陈一鸣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拉近距离。
血光一闪,一枚拟态的投枪直直地砸来。
陈一鸣不准备调转方向,这会严重影响他的进攻节奏,很短的间隙之内,长剑蓄力劈出……
这一剑居然和敌人的武器交锋了?
陈一鸣一时间有点惊慌,没想到敌人的速度竟然能比投枪还快、抢先一步攻击了自己。
随后敌人再次消失不见,红光已经快要逼到他的眼前。
这没办法了,只能躲。
一个翻滚之后,一记重击不偏不倚地砸在他的落脚点,差点击中了他。
敌人的剑依然燃着熊熊大火,只不过火焰的颜色已经接近血腥的暗红。
陈一鸣只能连续翻滚来躲避,谁知道敌人居然像疯狗一样、接连“瞬移”了五次来追击他,就像是五个残影整齐划一地以同样的姿势挥剑。
虽然成功拉开了距离,但是地上多出来好几个并排的大坑。
已经有记忆中的爱国者的风范了。
陈一鸣还真有点后悔,以前怎么没想到这么玩——也不对,那个傻逼镯子在关键的时候直接反水了,他哪有机会来用这招?
陈一鸣赶紧将手里的剑甩得像风车一样来蓄势,随后一个上撩剑居然正面接住了敌人的重击。
敌人被弹回来的巨大力道打出了僵直。
陈一鸣赶紧抓住机会,一记缠绕着法术的左勾拳直冲脑门。
他见到了喷涌的鲜血,也感受到了蒸腾的气浪。
回过神来时,他又被震退了十来米,身上的衣物已经破破烂烂。
陈一鸣那一刻怀疑自己被打傻了,他怎么感觉自己见到了爱国者的身影呢?
一直缭绕在“霜火”身边的血红气息终于成了型,鹿首一样的拟态头盔裹住了残缺的头颅。
怎么没把他一拳打死呢,陈一鸣感到万分无奈。
披在身上的拟态盔甲与爱国者极为相似——只不过,对方拿的是剑。
在力量上,陈一鸣不占优,因此只能通过发力上的技巧和借力打力来对抗。
但至少可以说,他现在能用剑术来对抗敌人。
“闹麻了,我还以为是真的须佐能乎呢。”
没想到只是敌人用来自保的手段……不对!
陈一鸣刚过了几招,就感到一阵寒意从背后划过——他连忙躲闪,不过确实已经被划伤了。
眼前的敌人形态再次发生变化,血红的半透明盔甲逐步被染成暗紫。
敌人同时运用了霜星与爱国者的法术,以至于飞来的剑影也是紫色,不仅凶煞无比、还散发着摄魂的寒意。
陈一鸣用全力划出一剑、短暂地打断了敌人的施法之后,赶紧用迅捷的后撤步来争取“战略空间”。
与此同时,他也用土石与坚冰拼凑出了第二把剑。
面对接连不断飞来的实体法术,陈一鸣感觉走马灯都要被打出来了。
他眼前好像闪过了这几个月间学过的所有战斗技巧,拼了命地用两只手施展出来。
他这个时候真恨不得像罗德岛上那位Raidian一样有四只手。
同时还要提防地上冒起的尖刺。
同时还要提防雾霭遮蔽视野。
同时还要提防敌人用念力对自己的拉扯。
同时还要提防……
防个屁,防不住了!
1098年1月6日,???,4:38
陈一鸣回到了年的面前。
“看样子你不是很开心啊?”年托着腮看他。
“看样子你也闲得慌。”
“确实闲。”
“我人已经麻了,月底我就不能在玉门待着了,不然只能继续去牢里待着。”
年露出了一丝坏笑:
“其实……你可以来求求我,说不定我能带你去别的地方玩。”
“我还有正事儿。唉,不过这正事也办不好了。”
“咋了?令姐不是说,你只要能打过一个奇怪的东东,就算能从大哥那里‘出师’了?”
“那就是我自己。”
“打不过自己很正常,都是肚子里的蛔虫,破不了招嘛。”
陈一鸣有些消沉了:
“那是过去的自己,你知道的,他有你那个疯批二哥的法宝,而且……还没经历过多少毒打,差距太大了。至少在左宣辽的限期到来之前,我不觉得我有办法对付他。”
年很好奇:
“令姐之前没见过你吧?她怎么能复刻出一个那样的你出来?”
“我不好说,但归根结底,这算是我的梦,她的蓝本也是基于我的印象,稍微加上了一点点她的理解。”
“你的印象?那我觉得你的印象很可能夸大了对手,贬低了自己,毕竟这里可不是现实。”
“我觉得敌人没有多大变化,至少我这半年,我自己的想法肯定也会有变化,我也能觉得自己有点进步,但……”
陈一鸣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
“说不定那个家伙,只是一个概念上的你,你在梦里都战胜不了他,说不定只是你自己一直有些执念。”
“什么意思?”
“他也是你的念头,你印象中的过去的自己、如果不够强大,那么你肯定不会打得那么费劲。”
“是啊。”
“但在你的印象中,过往的自己无比强大。说明……”
年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说明你一直在怀念那个意气风发、所向无敌的自己。他好像总有无穷的潜力,总有千奇百怪的招数,总有层出不穷的谋略……但实际上,过去的你肯定没那么厉害吧?现在的你也不可能越活越不堪。”
陈一鸣一言不发,握紧了拳头。
“令姐说了,你要是遇到瓶颈了,就让把这个拿给你……”
年起身去拿了一个木盒,打开之后,里面是——
“阿斯兰18年蓝钻双桶威士忌!惊不惊喜?”
陈一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我还以为她给我准备了什么升级大礼包呢……唉,到底是个酒鬼。”
“她说,不用放在心上,喝点好酒,开开心心的,肯定没有过去的坎。”
陈一鸣先是摇了摇头,随后又转过身来:
“算了,事已至此,先喝一杯吧。”
老酒不烈,他喝得很喜欢。
可惜老酒有点上头,来了几杯之后,陈一鸣就晕乎乎的了。
1098年1月?日,???,4:59
陈一鸣猛一抬头,还是感觉晕乎乎的,周围的地方好像变了。
“酒怎么样?”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仙袂飘飘,那一头蓝发更似汪洋奔流。
“令?”陈一鸣很诧异,“年呢?”
“年也在外面睡着了。”
“啊?什么叫‘外面’?什么叫‘也’?”
令微笑道:
“就是你喝醉了之后,睡着了,又做了一个梦,然后就遇到我了。”
陈一鸣摸不着头脑:
“那你想见我,为什么不直接见我?搞这一出干嘛?”
令没有直接回答:
“你是不是常常感觉,在梦中的时日十分悠长?就比如当初,你一鼓作气破了陈晖洁的那一套剑法,说到底,也只花了一晚上的时间。放在平日,你能如此突飞猛进吗?”
“啊?哦……嗯?嘶——哦。是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演的《盗梦空间》那样吗?梦境中时间的流速快20倍,然后梦中梦就是400倍,外界一个小时的时间,在梦中梦里相当于400小时。”
“我这里可没有确切的数,但你的感觉是对的。也许年一觉醒来,你就已经完成了挑战;也许你从床上醒来时,已经感到如隔春秋。”
陈一鸣十分兴奋:
“有这个办法为什么不早点用?”
“有副作用啊。要不是感觉你真着急了,我也不会邀你来这里。当你准备好时,从这亭子里跳下去就行了。”
陈一鸣这才看了看凉亭外的景致。
云雾缭绕,唯有奇峰数点矗立其间。
“好!”
陈一鸣毫不含糊,纵身一跃。
短暂的失重感之后,他又来到了记忆中的圣骏堡副本。
……
令端起茶杯后,突然听到了陈一鸣的声音:
“你还会喝茶?”
“我什么饮料都喝,只不过对酒研究最深罢了……你完事了?”
“没,打不过,状态还不如上一把。”
“那你……”
“我想着,机会难得,这一场梦,一定要毕其功于一役。但是差距还是太大,时间还那么紧……”
令笑了,她知道陈一鸣什么意思了:
“来,这杯茶给你,喝了之后睡个好觉。”
陈一鸣喝完加了料的茶后,很快就昏昏睡去。
109?年1月?日,???,5:23
“啊?”
“小兄弟,还清醒吗?”
“头疼。”
“不必过于勉强,要是难以为继,就和我说说。”
“没事,没事……”
陈一鸣起身之后,走路还有点跌跌撞撞的。
他打量了一眼周围的环境,感觉“建模”没之前细致了。
一望无际的草甸,而令就坐在大树边……这是野餐用的垫子吗?
还真是野餐的风格。
“那个……我要怎么去……”
令拍了拍树干:
“这下面有个树洞,想办法钻进去就行了。”
“越来越奇怪了……”
陈一鸣钻了进去,在暗无天日的洞中下落了好一会才来到圣骏堡。
……
过了一会之后,陈一鸣走回了树边。
他总感觉天色忽明忽暗,身边的大树也在摇摇晃晃。
“小兄弟,睡眠质量不是很好啊?”
“可能仇白下床了。”
“今晚来得及吗?我觉得不必急于一时。”
“不行,要不再来一层?我觉得现在手感不错,再来点时间就行。”
令微微蹙眉:
“那好吧。你靠着这棵树站好,别动……”
“嗯……”
一条青龙叼着剑柄,狠狠地给陈一鸣的后脑勺来了一下。
?09?年?月6日,???,6:10
“你刚才是不是打我了?”陈一鸣摸着后脑勺。
“哪有?”
“那我怎么……头这么疼?”
“你不是在上一重梦中就开始头疼了吗?现在副作用加剧了而已。”
“原来是这样。这……这完全是一片荒漠,入口在哪?”
“往前一直走,一直走,不要犹疑,不要气馁,你就能达到试炼之地。”
陈一鸣十分听话,他在荒漠之中头也不回地前进。
他感觉天上的太阳特别烤人。
汗水止不住地滴落到沙土之中。
他的双脚开始疼痛,双腿开始发麻。
直到太阳落山,他才惊觉,自己已经来到了那座熟悉的城市,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夜晚。
宛如海市蜃楼。
他立刻拔剑,挥向了一如既往的敌人。
当白昼再次来临时,一座城市已经被夷为荒漠。
他的敌人不见了踪影,但是他也并没有取得胜利。
属于他的战斗并没有结束。
于是他继续行走,直到黑夜的来临。
直到城市的重现。
相似的战斗往复出现,正如白昼与黑夜的往复交替。
有时他棋差一着,遗憾落败。
有时他一味避让,丢失了目标。
有时他侥幸获胜,在见识到温迪戈的巫术之前,就将对手斩首。
他已经分不清究竟城市是荒漠中的蜃景,还是荒漠是城市中的蜃景。
但他知道,战斗仍将继续,他要将过去的自己彻彻底底地击溃。
有时他会漫步过绿洲,会给他带来春天已经到来的错觉。
有时他会游过湖泊,夜幕降临时,他们就在水上的城市战斗。
有时他会走过雪原,夜晚的城市也会被覆盖一层冰雪。
当昼夜往复了三百三十六次之后,他又将敌人用长剑钉在了地上。
这一次,他终于将那一个自己的一切潜能尽数逼出。
他见识到了层出不穷的法术组合,然后将每一种都彻底破解。
他已经将对手的最后一成胜算剥夺。
这时,他才感受到胜利的喜悦。
没有比这更彻底的征服了。
然而,疲惫不堪的他,在第四重的梦境中睡倒过去了。
1098年1月6日,玉门,11:14
仇白提早回来之后,赶紧去查看陈一鸣的情况。
“喂?你还好吗?到底是哪里不舒服……”
仇白也很困惑,陈一鸣没发烧、没感冒、没乱吃东西,昨晚也还好好的,为什么就是一直在睡觉?
?年?月?日,???,??:??
陈一鸣好像快把一切都忘记了。
面前什么都没有。
他也很难想起来别的事情。
一望无际的湖泊,映照着自己的倒影。
他快对时间没有概念了,他也快对现实与梦境没有概念了。
直到水波泛起了涟漪,一条巨大的青龙浮现在他的眼前:
“总算把你找到了,你到底跑了多远?”
陈一鸣很疑惑:
“你是……”
“看来梦做得太久了,不过没关系,我马上把你带回去。”
那条青龙仿佛在对天上说话:
“都准备好了吧?”
下一秒,湖面掀起了滔天巨浪,然后把陈一鸣吞没了。
……
陈一鸣醒来了,发现自己在一片荒漠之中,但很快脚底出现了一片流沙。
他刚想跑,但是筋疲力尽的他难以挣扎。
他被吞进了流沙。
……
陈一鸣醒来了,发现自己卡在了树洞上,外面是一望无际的绿茵。
他使劲挣扎,没想到大树的枝条过来紧紧地缠住了他。
他逐渐喘不过气了。
……
陈一鸣醒来了,发现自己正在一个山巅的凉亭,举目皆是烟云。
他刚想走几步,脚底便山崩地裂。
……
陈一鸣醒来了,发现年和令都在身边。
“这一觉睡得可够久的。”年感慨道。
“这是梦吗?你们是真的还是假的?”陈一鸣显然被吓到了。
令依然笑呵呵的:
“无论去与住,俱是梦中人。好了,快点醒过来吧。”
1098年1月6日,玉门,11:34
“哎哟!”
陈一鸣刚醒来就听见了一个女生的惨叫。
仇白揉了揉脑袋:
“你还好吗?”
“这是哪一重梦境?”
“你在说啥?”
“这里是真的还是假的?”
陈一鸣真的慌了。
“你冷静冷静……有人敲门了,我先去看看。”
仇白赶紧先去窗边张望了一眼,然后才开门。
“您好,请问您找谁?”
“我是来找一鸣兄弟的,他跟我算是老朋友了……”
坐在床上的陈一鸣看见仙气飘飘的蓝发女子慢慢靠近,眼睛都瞪大了。
令依旧笑着对他说:
“你好啊。不过……严格意义来讲,我们这是初次见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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