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之外,众人沉默地凝视着光幕。
她们看着那顶天立地的巨人再次挥动巨斧,混沌分开,清浊升降,洪荒大地于虚无中重铸。
看着无数生灵的印记如同倒流的星光,重新汇入这新生的世界。
看着那只渺小的蜉蝣从墟界最核心的混沌之海深处悄然浮现,轻轻一吐,将蚊蚊完好无损地释放出来。
没有惊呼,没有质疑。
因为画面中的周牧,正为这匪夷所思的一切,给出了他的答案。
……
不周山巅。
“你好像很疑惑,蚊蚊。”周牧看着眼前少女脸上挥之不去的茫然,唇角勾起温和的笑意,轻声问道。
蚊蚊的确有些困惑。
周遭是焕然一新的洪荒,山川河流、草木生灵,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起点,仿佛她们经历的巫妖血战、不周倾塌,乃至那十三位大罗的陨落,都只是一场幻梦。
但那份记忆,那份力量的真实感,又无比清晰。
她有问题不喜欢藏着掖着,索性直接开口,“为什么会这样?一切都……重来了?”
周牧拉着她的手,走到一处高耸的峭壁边缘坐下。
山风吹拂着他的衣袂,他的目光投向远方初生的洪荒,带上了一丝追忆。
“该从什么时候说起呢?”
他低声自语,仿佛在整理跨越无尽岁月的思绪,
“那或许是……连时光本身都已模糊的时代了。”
蚊蚊心头微动,一丝莫名的熟悉感掠过,但她没有打断,只是静静倾听。
“我曾踌躇满志,在混沌里,亲手构筑了无数璀璨的文明和世界。”周牧的声音平静,“那时的我,意气风发,以为创造与引导不过信手拈来。”
“事实也的确如此。”
“在我的力量之下,无数文明如星火般点燃,在混沌中砥砺前行。”
“一切似乎都沿着我预设的轨迹前行。”
“但是……”周牧的神情骤然低沉下来,
“我不知道为什么。”
“每一次,当那些被我视若珍宝的‘孩子们’攀至文明的巅峰,总会在最后关头,向我——这个赋予他们一切的造物主——举起刀兵。”
“实话说,我的社会心理学研习得相当透彻,我的神性亦能囊括所有可能的变量。”
“痛定思痛,我开始尝试完全干涉文明的进程,试图将一切引向‘完美’的结局。”
“然而,结果却是更深的绝望。”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苦涩,“那些被我精心‘引导’的文明,最终发现前方竟是虚无的绝壁。”
“失去了探索与挣扎的意义,它们选择了最彻底的解脱——自我归零,将辉煌与存在一同湮灭于混沌。”
“那一刻,我才真正领悟。”
“过度干涉,催生的是虚无主义。”
“而放任自流,又会点燃野心与判断力的野火,最终失控焚天。”
“我思考了很久,很久……最终,做了一个决定。”
他握紧了蚊蚊的手,仿佛在汲取一丝温暖。
蚊蚊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她,“什么……决定?”
画面外的众人也屏住了呼吸,等待着那个撼动墟界根基的答案。
“很简单。”周牧脸上浮现出一抹意义难明的轻笑,“既然墟界以我为存在的‘基点’而诞生,那我便将这整个‘世界’,彻底转化为一场……宏大的梦境。”
“梦的力量,赋予了我近乎无限的试错机会。”
“我将在此间构筑无尽的轮回。”
“每一次破灭,每一次重启,都是一次新的尝试,一次新的观察。”
“我将冷眼旁观,静待变迁。”
“直到某一日,”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凌驾于万物之上的、审判般的威严,
“墟界终于演化成了我所‘期盼’的模样,孕育出我所认可的、真正值得‘永恒’的文明。”
“那时,我自会从这漫长的轮回之梦中苏醒。”
“然后……”
周牧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洪荒的天幕,投向了某个超越一切现实的终点,一字一句,如同神谕降世,
“赐众生以……真实。”
蚊蚊听完这惊天动地的真相,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用力点了点头,脸上努力挤出无比震撼的表情,
“好……好厉害!”
周牧:“???”
他那原本天下无敌的表情僵在了脸上,不可置信的看向蚊蚊。
你这反应……是不是有点儿不对劲?
怎么透着一股子生硬的捧读感?
然而,画面外的众人,却是真真切切地被这赤裸裸的真相所震撼,心神剧震!
卡芙卡最先从失神中挣脱,“从来……都没有所谓的‘怜悯众生’、‘不忍苏醒’……创世者……祂本就可以随时将这虚幻的‘梦’化作‘真实’。“
“祂只是……对如今的墟界,对无数轮回中的演化结果……极度的‘不满意’而已!”
镜流的目光紧紧盯着光幕中那被重启后、懵懂茫然的三月七,
“如果我没看错,连三月七也被重启了。”
“诸位难道不觉得,这份能强行将魔祖这等存在也拖入轮回的力量,有些……过于强大了吗?”
流萤的震惊点也正在于此,听到镜流的话,立刻看向黄泉,寻求答案,
“黄泉小姐,神性或者神权,真能做到将大罗,甚至更强如魔祖的存在,也强行拖入轮回吗?”
黄泉沉默片刻,那双紫眸中罕见地掠过一丝迷茫,缓缓摇头,
“我不知道。”
“至少……拥有完整忘川神权的我,绝对做不到这种事。”
“这已非单纯的死亡权柄所能触及的领域。”
“奈何神权也一样。”镜流适时补充,语气肯定,
“在我的感知中,即便我将奈何神权推演至巅峰,也绝无可能将魔祖打入轮回。”
“她的存在本质太过特殊,太过强韧。”
“这就奇怪了……”星宝抱着她的球棒,小脸皱成一团,喃喃自语。
黄泉目光一闪,捕捉到星宝的异常,“星,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星宝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回忆道,“老登曾经和我说过关于力量的划分。”
“他告诉我,当生灵真正踏入‘第三阶段’,便不再有传统意义上绝对的‘强弱’概念。”
“或许一方在力量上可以碾压另一方,但想要将之彻底‘杀死’,尤其是抹除其存在痕迹,是几乎不可能完成之事。”
“更遑论……将其打入预设好的轮回。”
“老登不会骗我,”星宝强调,“而他自己,就是第三阶段的巅峰存在。所以,按照他的理论,他‘自己’也做不到这种事情。”
“除非……”星宝顿了顿,目光意有所指地看向黄泉,“……除非他和你此刻身体里的那个‘东西’配合。”
黄泉瞬间明了——星宝指的是与她绑定的“系统”。
“叮——”
仿佛回应星宝的猜测,一个茫然困惑的电子音直接在黄泉脑海中响起:
【不对呀!狗主人是这个叙事层的主人不假,但三月七她也不是这个叙事层‘原生’的存在啊!她来自外面!】
【他凭什么能操控三月七,把她也塞进轮回里呀?】
【神性再强,也只是在叙事结构内称王称霸,要真能超脱一切叙事层随意操控外来者,那还要我干嘛?当摆设吗?】
系统的问题,瞬间点破了黄泉心中最大的疑惑!
是啊!
三月七并非墟界“原生”的顶点,她的根源在另一个叙事层。
他凭什么能强行将另一个独立叙事层的“魔祖”也拖入他的轮回机制?
这完全违背了更高维度的叙事层规则!
这个悖论也紧紧缠绕在每个人的心头。
她们想通了这点,却完全无法理解其中的缘由。
……
画面中,周牧显然无法解答众人的疑惑。
此刻的他,正被另一个“近在咫尺”的谜团困扰着。
——蚊蚊的真实身份。
太奇怪了。
明明只是一只渺小的蚊子,却仿佛知晓他所有的谋划布局,认识他的母亲莎布,对他的性格甚至心底的柔软都了如指掌……
这简直像是个鬼故事!
“你……”周牧看着眼前还在努力维持“震惊”表情的少女,一时间竟有些语塞,探究的目光几乎要将她穿透。
蚊蚊也察觉到自己的表演过于拙劣,赶忙轻咳两声,眼神飘忽不定,试图掩饰,
“咳咳……你……你不要多想,我只是……我只是一直都觉得你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所以……嗯……不怎么吃惊而已……”声音越来越小,毫无说服力。
周牧艰难地点了点头,强迫自己接受了这个牵强的解释。
既然蚊蚊不想彻底摊牌,必然有她的苦衷,他也不好强迫。
反正她的人,她的心,她的身体,她的灵魂,都早已刻上了属于他的印记。
那么,这一点点无关紧要的“小秘密”,就随她去吧。
伴侣之间,留些空间,才是长久之道。
想到此处,周牧释然一笑,主动岔开了话题,
“第二次轮回开始了,这次想做些什么?”
“先说好,我们可以随心所欲,但绝不能主导墟界的大方向进程。”
“我们是观测者,不是编剧。”
蚊蚊立刻来了精神,摸着精致的小下巴,眼睛滴溜溜一转,
“你确定那些大罗也忘了我们么?记忆也清零了?”
周牧笃定地点头,“除了一些特定锚点,一切尽皆重启。”
“在祂们眼中,我们只是洪荒中两个新生的、气息有点特别的‘小辈’。”
“那就好!”蚊蚊兴奋地一拍手,雀跃道,“我们去碰瓷大罗吧!”
“反正祂们现在也打不过我们,不如把祂们的宝贝全坑来!想想就开心!”
周牧:“……?”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你刚刚在说什么?碰瓷……大罗?”
“对啊!碰瓷大罗啊!”蚊蚊理直气壮地重复,眼睛亮得惊人,
“反正祂们又打不过我们,坑祂们点宝贝怎么了?”
“祂们之前还想让咱俩给祂们生孩子呢!我们这是收点利息!”
周牧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艰难道,“你……就没有点别的、更有意义的事情想做吗?比如……感悟天地,或者帮帮那些弱小生灵?”
他试图将伴侣引向“正途”。
蚊蚊小手一挥,斩钉截铁,
“碰瓷,就是意义!”
“坑宝贝,就是快乐!”
“走嘛走嘛!”
她拽着周牧的袖子,一脸“你不答应我就哭给你看”的表情。
“行吧……”周牧无奈扶额,彻底投降,“你准备先碰谁?”他预感到了洪荒大罗们的悲惨未来。
“就那头想要我元阴的孽龙怎么样?”蚊蚊眼中闪烁着“大仇得报”的光芒,磨着小虎牙,“正好我的手很巧,可以用龙筋龙髓龙骨给你编一套顶级的甲胄!嗯……龙血应该也很好喝,这次一定要尝尝味道!”
周牧:“……”
他算是彻底看明白了。
蚊蚊的本意根本不是“碰瓷”,而是赤裸裸的打击报复!
这姑娘记仇的程度,简直令人发指。
“行吧……那便去寻祂。”周牧认命地起身。
蚊蚊立刻兴奋地展开神念,莹白的秩序之光在眼底流转,瞬间扫过初生的洪荒。
现阶段的生灵不多,除了懵懂的花草精怪,就是刚诞生的先天生灵和还在孕育中的半步大罗。
很快,她便锁定了目标——洪荒极南之地,一处炽热山谷深处的洞府。
两人不做犹豫,化作流光,直奔孽龙巢穴。
……
洪荒极南,孽龙洞府外。
刚到那弥漫着硫磺气息的洞府门口,蚊蚊连酝酿都省了,直接一个无比夸张、毫无技术含量的“假摔”,噗通一声倒在尘埃里,连象征性的血都没吐一口,便扯开嗓子哀嚎起来:
“哎哟喂——!道友这是何意?我与姐姐只是从你这洞府门前路过,你洞府里怎地突然射出一道恶风,将我打伤?好生不讲道理!好疼啊!”
周牧站在一旁,嘴角抽搐,努力板着脸配合演出。
洞府禁制波动,孽龙所化的魁梧大汉一脸懵逼地走了出来。
看到门口倒着一个绝色少女,旁边还站着一位同样姿容绝世、冷着脸的“姐姐”,整条龙都傻了。
“我……我干啥了?”孽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它刚才明明在洞府深处打盹,阵法都没激活。
然而,当它感受到两位“少女”身上那虽然刻意压制、却依旧让它心惊肉跳的晦涩气息以及那倾国倾城的容貌时,心底那点贪婪和色欲瞬间压过了疑惑。
管它怎么回事,送上门的美肉岂能放过?
孽龙脸上立刻堆起虚伪的笑容,粗声粗气道,
“哎呀呀!误会!天大的误会!想必是贫道洞府外围的警戒阵法年久失修,不小心被触动了,惊扰了两位仙子!罪过!罪过啊!”
它一边说着,一边热情地将两人往洞府里让,“快请进!快请进!让贫道好好赔罪,压压惊!”
周牧面无表情,蚊蚊则“勉强”地哼了一声,在孽龙殷勤的引领下,和周牧一同走进了洞府。
洞府内倒也宽敞,布置着一些粗糙的石桌石椅,灵气颇为浓郁。
孽龙忙不迭地献上几枚灵气氤氲的先天灵果和一壶它珍藏的、用火属性灵果酿造的琼浆。
“两位仙子,一点心意,不成敬意!权当贫道赔罪了!”
孽龙搓着手,脸上堆笑,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淫邪。
它见两人似乎“涉世未深”,决定下点血本,又肉痛地从怀中掏出两颗暗红色、隐隐有龙影游动的宝珠,正是它用自身精血和欲念炼制的本命龙珠。
“此乃贫道一点心意,蕴含精纯龙元,对稳固根基大有裨益,还请两位仙子务必收下!”孽龙将龙珠递到蚊蚊和周牧面前。
周牧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蚊蚊则“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伸手接过其中一颗,“哼!既然你这么‘懂事’,那我就大发慈悲原谅你了。”
然而就在蚊蚊的手指触碰到那暗红龙珠的瞬间!
“噗——!”
龙珠猛地爆开一团浓郁到化不开的、带着奇异甜香的粉红色烟雾!烟雾如有生命,瞬间将蚊蚊和周牧笼罩其中!
“哈哈哈哈!居然这么简单就上当了!”孽龙见状,再也抑制不住狂喜,脸上尽是淫邪与得意,
“真是想不到,这洪荒大地上竟有如此懵懂绝色!当真是天道赐予贫道的无上机缘!”
“两位美人儿,且放心,贫道定会让你们尝尽极乐妙境,欲仙欲死!”
它狂笑着,一双覆盖着鳞片的龙爪便急不可耐地朝着被烟雾笼罩、看似“中招”的两位少女抓去,目标直指她们的衣襟!
但蚊蚊的视野中,在触碰龙珠的前一刹那,秩序的力量便早已将一切洞悉,
「目标:极乐惑心珠」
「本质:孽龙本命精血混合极致欲念炼制。」
「神通:龙息·极乐。」
「效果:释放「极乐龙瘴」,无视常规灵力\/神念防御,强制作用于雌性生灵本源情欲,引动最深沉的欢愉渴望,瓦解反抗意志,肉身瘫软,意识沉沦。」
「判定优先级:极高(基于施术者位格)。」
「特性:规则级触发,触碰即生效。」
……
然而,在蚊蚊的「秩序」权柄面前,一切企图“扭曲秩序”、“强制失控”的力量,只要其源头位格未能超越她本身,都如同试图撼动泰山的蝼蚁!
那足以让寻常大罗雌性瞬间沉沦的粉红烟雾,在触及蚊蚊周身时,如同沸汤泼雪,发出滋滋的轻响,瞬间消弭于无形,连一丝涟漪都未能荡起。
“哈哈哈哈!你才上当了!蠢龙!”
粉红烟雾中,传出一声比孽龙更加猖狂、更加戏谑的大笑。
嗡——!
璀璨夺目的莹白神光轰然爆发,如同超新星在洞府内炸开!粉红烟雾被瞬间净化驱散!
神光之中,蚊蚊凌空而立,周身环绕着无数流转的秩序光链,头顶巨大的“!”符号闪耀着审判般的光芒。
属于秩序之神的伟大神力威压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如同亿万座神山轰然压下!
“不……不可能!你……你是谁?!”孽龙的狂笑僵在脸上。
它感觉自己的龙魂都在那恐怖威压下瑟瑟发抖,引以为傲的肉身如同被丢进绞肉机般剧痛!它想逃,却发现空间早已被无形的秩序锁链禁锢!
回答它的,是蚊蚊冰冷无情的宣判,
“取你龙血龙髓者,蚊蚊大人是也!”
“受死吧,淫虫!”
接下来的战斗毫无悬念。
在绝对的力量碾压下,孽龙甚至连像样的反抗都未能组织起来。
它的护体龙罡如同纸糊,它的本命神通在秩序神光下纷纷瓦解。
蚊蚊甚至没有动用太多花哨的能力,仅仅依靠秩序权柄对环境的绝对掌控和纯粹的力量碾压,便将这头大罗孽龙拆解成了孽龙碎片。
龙鳞剥落,龙筋抽出,龙髓被莹白的光线小心翼翼地抽取封存,龙骨被整齐地码放……
至于龙肉?只能说很顶饱!
蚊蚊终究没有斩尽杀绝,将孽龙濒临破碎的真灵一脚踹进了通往死境的虚空裂缝。
并非出于怜悯,而是精打细算!
羊毛不能一次性薅秃,留着真灵,等它踏破死境回来,又是一茬好“材料”!
可持续发展才是王道!
周牧看着蚊蚊喜滋滋地将战利品收入她的秩序空间,忍不住吐槽,
“你这根本就不叫碰瓷,你这叫钓鱼执法!”
蚊蚊叉着小蛮腰,理直气壮,“甭管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甭管什么方法,结果符合我心意就好!”
她拍拍鼓囊囊的“储物空间”,心满意足。
在收拾好这一切后,“雌雌双煞”再次上线。
这一次,她们的目标名单上,赫然是上一次轮回中,所有对她们污言秽语、心怀不轨的大罗!
于是,洪荒第二次轮回的第二场“大劫”,以一种极其荒诞却又血腥的方式拉开了序幕。
两位少女秉承着“人美心善”的原则(自封),并未去死境堵门赶尽杀绝,而是“仁慈”地任由那些被杀死的大罗凭借各自手段复生归来。
然而,在那些劫后余生的大罗们心中,这种行为简直比直接抹杀它们还要残忍百倍!
打?打不过!
跑?跑不了!
只能日复一日、提心吊胆地活在“雌雌双煞”的恐怖阴影下,被动等待着不知何时降临的“审判”和“抄家”。
一时间,整个洪荒上层的气氛低迷到了极点,许多大罗干脆封闭洞府,装死不出。
唯有两位少女,玩得不亦乐乎。
碰瓷、敲闷棍、钓鱼执法……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将洪荒搅得鸡飞狗跳,让无数大罗痛不欲生。
就这样,在两位“观测者”的“活跃”下,无数个元会悄然流逝。
……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两位“雌雌双煞”虽然凶名赫赫,却并无统治洪荒的意图,她们的“活动范围”也主要集中在上层大罗。
这让龙、凤、麒麟三族敏锐地察觉到了巨大的权力真空!
几乎是心照不宣,三族同时点燃了战火!
争夺的烈度,远超第一次轮回的龙汉大劫,甚至比巫妖决战还要惨烈!
三位顶尖大罗(祖龙、元凤、始麒麟)的战斗,从最初的试探到爆发出全部力量的死战,转换只在顷刻之间。
那毁天灭地的能量碰撞,瞬间就达到了足以崩碎洪荒界壁的程度!
彼时,周牧和蚊蚊正在洪荒某处悠哉游哉地“观测”着某条新诞生的小灵脉,在感受到那骤然爆发的、远超预计的恐怖波动时,已经晚了!
“不好!”两人脸色同时一变,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朝着战场中心挪移而去。
然而,还是太迟了。
轰隆——!!!!
比巫妖之战更加恐怖的巨响震荡寰宇!
洪荒大地在三位始祖级大罗的全力碰撞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
这一次,没有不周山作为缓冲点,整个世界的结构从核心处开始崩解!巨大的裂痕瞬间蔓延至天地尽头,天穹破碎,天河倒灌,地火喷涌,无数生灵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化为飞灰!
仅仅一击!
洪荒,被打碎了!
周牧和蚊蚊的身影出现在破碎的虚空边缘,看着眼前如同末日般的景象,看着无数碎片在混沌气流中飘散沉浮,只剩下深深的无力感和一声悠长的叹息。
而在这片毁灭的图景中,最悲伤的身影,莫过于一直试图修补洪荒、收拢碎片的三月七。
她哭泣着,徒劳地挥舞着神力,想要粘合那些飞速消散的陆地,想要堵住倾泻的天河,想要挽留那些消逝的生灵印记……但她的力量在三位始祖大罗的余波和世界崩解的伟力面前,显得如此渺小。
没有人理会这位“父神遗孀”的悲泣。
三清隐匿在虚空,冷漠地“看”着世界破灭,体悟着毁灭的法则。
接引和准提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在破碎的世界碎片间穿梭,争抢着那些逸散的先天灵宝和灵脉碎片。
那些幸存的大能们,或惊恐逃窜,或同样加入了争抢的行列。
对于这些先天神圣而言,“家”的概念无比淡漠,洪荒的破碎不过是换一个地方栖居,甚至是一次“寻宝”的机遇。
混沌海中,周牧和蚊蚊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一丝厌倦。
“我自己钻吧……”蚊蚊摇了摇头,不再看那破碎的世界,直接化作一只渺小的蚊子,主动钻进了周牧微微张开的嘴里。
周牧挠了挠头,随便在混沌气流中找了块相对平静的浮石,懒洋洋地躺了上去,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睡觉。”
在他闭上双眼,陷入沉眠的瞬间——
嗡!!!
无法描述的神性光辉再次从墟界最核心的基点爆发!
时间,又一次陷入了绝对的静止。
紧接着,“倒流”的伟力,再次笼罩了整个破碎的墟界。
打工人盘古再次上线!
“沟槽的周牧!!!”
“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可别让我逮住了!!”
“要不然,你可遭老罪了!!!”
话音刚落,清气上升,浊气下降。
洪荒大陆的轮廓已在清浊二气间重新铺展。
第三次轮回启。
……
混沌气流中,周牧眼皮动了动,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张开了嘴。
一道莹白流光自他口中轻盈跃出,于虚空中舒展,化作蚊蚊的身影。
“这次……不玩了?”蚊蚊歪着头,看着依旧惫懒躺倒的周牧。
周牧坐起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望向下方那初生、生机勃勃却又注定走向某种循环的洪荒大地。
“嗯,不玩了。”
“做我们最初该做的事——当个安静的看客,用脚去丈量这方天地。”
蚊蚊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是赞同。
两人相视一笑,收敛起那曾搅动洪荒风云的磅礴气息,如同水滴汇入大海,彻底隐匿于无形。
当两位至强者决心隐匿,莫说寻常生灵,便是那即将在龙汉大劫中显化的天道意志,也休想捕捉到他们存在的丝毫涟漪。
历史的长河,在失去了“雌雌双煞”这个巨大变量后,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回了既定的轨道。
龙、凤、麒麟三族为争洪荒霸权,掀起滔天血战,龙汉初劫的硝烟弥漫天地,最终三败俱伤,被天道舔包,黯然退场。
巫族承盘古血脉崛起于大地,妖族立天庭号令苍穹,两股庞然巨力针锋相对,宿命的碰撞无可避免。
战火连绵,席卷洪荒,最终撼动了支撑天地的脊梁——不周山在惨烈的搏杀中断折倾塌!
这一次,没有那只蜉蝣擎天,也没有蚊子撒下秩序标签强行缝合。
天倾西北,地陷东南,天河倒灌,生灵涂炭。
就在这末世图景中,一个人首蛇身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崩塌的天幕之下。
死境之主化身·女娲。
她那张可爱的娃娃脸上不见悲喜,只有俯瞰终末的平静。她伸出纤细的手掌,对着那巨大的天穹缺口轻轻一抹。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种源自存在基石的绝对“填补”。
破碎的天幕被一种深沉、包容死寂的力量瞬间弥合,天河之水倒卷归位,肆虐的地火被强行摁回地脉深处。
洪荒的崩坏被强行遏止,但代价已然造成——巨大的冲击力将洪荒大陆撕裂,碎片散落混沌。
“女娲”并未停手,她指尖轻点,引动死境本源,将其中最大的九块碎片稳固、重塑,演化构筑。
六道轮回的雏形,于此奠定——天道、人间道、修罗道、恶鬼道、万灵道、地狱道,各居其一。
剩余的洪荒碎片,蕴含着残存的生机与盘古遗泽,被“女娲”信手收起。
极北万灵栖息之地,停云的身影悄然浮现,与“女娲”遥遥对视一眼。
无需言语,“女娲”将手中碎片分出部分,轻轻一送。
停云接过碎片,身影一晃便出现在那跪在焦土之上、泪痕未干、眼神近乎空洞的三月七面前。
“拿着吧,”停云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将碎片放入三月七冰凉的手中,“带着它,去混沌海……散散心。”
三月七茫然地握住那温热的碎片,感受着其中残存的、属于洪荒的脉动,巨大的悲伤与某种被理解的酸楚瞬间淹没了她。
她用力点头,身影化作一道流光,头也不回地冲入了茫茫混沌。
停云看着她的背影,咂了咂嘴,身影也悄然消散。
至此,洪荒时代彻底落幕,六道纪元正式开启。
时光在六道间静静流淌,无数元会悄然滑过。
仙凡分隔,神人异路,六道各安其位,运转的规则逐渐被众生铭记、适应,形成新的秩序与格局。
……
人间界。
王朝更迭,烽烟再起。
这场名为“封神”的大劫,表面是商周更替,凡俗争龙,实则是那高居洪荒的三位顶点存在——三清间的理念之争与权柄洗牌。
无数年的冷眼旁观,周牧与蚊蚊行走于人间烟尘,亦或隐匿于九天之上,清晰地“看”到了三清那看似淡漠超然的外表下,深埋的重情之性。
祂们珍视彼此自混沌初开便结下的情谊,亦珍视各自门下的弟子门人。
太清无为,却会在元始通天争执时暗中调停,甚至不惜送出重宝以示歉意。
元始最重面皮,却会在通天被围攻时下意识维护。
通天桀骜,却视弟子如亲子,容不得半分委屈。
这份厚重的情谊,如同最坚韧的丝线,却也成了未来被利用、最终崩断时,反噬最烈的伏笔。
导火索,被某个不愿提及名讳的西方道人悄然点燃。
梵音惑心,因果纠缠,劫运被引向不可控的深渊。
最终,截教万仙来朝的盛景化为泡影,无数门徒弟子身死道消,真灵被迫填入封神榜。
通天教主怒发冲冠,摆下诛仙剑阵欲逆天改命,却被早有准备的太清、元始联合西方二位教主,借天道大势无情镇压!
兄弟阋墙,反目成仇。
三清情谊彻底断绝,自此老死不相往来,各自道场紧闭,洪荒为之噤声。
劫云散去,封神台立。
众生皆以为这场席卷人间的恐怖劫难终于画上句号,天地重归平静。
然而,就在通天被天道伟力镇压于紫霄宫深处,万念俱灰之际。
一道粉蓝色的身影,悄然穿透了层层禁制。
是三月七。
她目睹了太多截教弟子的陨落,目睹了通天被兄弟与外人联手镇压时的悲愤与绝望。
那份痛失“孩子”的哀伤,与她当年目睹洪荒破碎、生灵涂炭时的感受何其相似?
感同身受之下,那沉寂已久的“创生与守护”之心被触动。
她不忍。不忍这位同样失去了“孩子”的“父亲”就此永世沉沦。
于是,她出手了。
以大罗之能,瞒天过海,悄然松动了天道枷锁的一角。
重获自由的通天教主,立于虚空,形容枯槁,眼神却如万载寒冰。
祂看向面前粉蓝短裙的少女,沉默片刻,竟轰然跪倒,重重叩首!
“谢……母神……再造之恩!”
声音嘶哑,却字字清晰。
三月七被他这大礼弄得有些手足无措,正欲开口。
然而,异变陡生!
通天叩首抬起的刹那,眼中再无半分感激,只剩下焚尽一切的疯狂与毁灭欲!
诛仙四剑的虚影瞬间在他身后凝聚、嗡鸣!
“但吾截教弟子之血……岂能白流?!此界……当为吾徒殉葬!!!”
伴随着一声泣血般的咆哮,通天教主悍然引动了洪荒第一杀伐至宝——诛仙剑阵的无上凶威!目标并非仇敌,而是脚下承载着亿万万生灵的——整个人间界!
轰——!!!!
无法形容的毁灭剑光,带着通天教主积郁了无数元会的怨毒、悲愤与疯狂,如同灭世洪流,轰然灌入人间界的大地核心!
脆弱的界壁在诛仙剑气面前如同薄纸!
大地板块瞬间被撕裂、粉碎!山川河流、城池国度、亿万生灵……在超越了世界承受极限的剑意面前,连一刹那的哀嚎都未能发出,便彻底化为齑粉!
人间界,碎了!
如同被巨锤砸中的琉璃球,在六道体系的版图上,轰然炸裂开来!
“!!!”
三月七彻底懵了,粉蓝的瞳孔因极致的惊恐而收缩。
她救祂出来,是感念其情,是怜悯其伤,是对自己“孩子”的珍视。
却万万没想到换来的竟是如此疯狂、如此彻底的毁灭!
隐匿于虚空某处的周牧和蚊蚊,同样被这突如其来的、完全超出“剧本”的疯狂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这……这哥们儿……”周牧嘴角抽搐,半晌才憋出一句,“脾气也太爆了吧?!”
蚊蚊也是小嘴微张,看着那瞬间崩解的人间界碎片在虚空中飘散,喃喃道,“祂这是……彻底疯魔了……”
人间界的崩碎,瞬间撼动了以它为基础构建的六道轮回体系!
连锁反应开始爆发,其余五道剧烈震荡,空间结构开始不稳,规则出现紊乱!
嗡——!!!
无需任何酝酿,那源自墟界最核心基点的、无可违逆的神性光辉,再一次、无比“熟练”地爆发开来!
绝对静止降临!
时间的长河被强行逆转!
破碎的人间界景象如同倒放的影片,飞速回溯、凝聚……
刚刚脱困、满脸疯狂的通天教主被无形的伟力强行摁回紫霄宫的镇压核心。
陨落的截教弟子真灵从封神榜上倒飞而出,回归破碎的躯壳,战场上的鲜血倒流……
王朝更替的烽烟熄灭,倒退回牧野之战前的对峙……
最终,一切关于“封神”的痕迹被彻底抹除,人间界完好无损地重新镶嵌回六道体系之中。
紧接着,更为宏大的“倒带”力量扫过整个六道时空,将一切拉回更久远的原点——
混沌翻涌,清浊分离。
顶天立地的巨人盘古,再一次,无比憋屈地、骂骂咧咧地举起了那柄仿佛永远也甩不开的开天神斧。
“草尼玛!”
“你真不是人呐!”
第四次轮回,在盘古那充满打工怨念的咆哮声中,无可奈何地……再度开启。
然而,这一次的轮回,却悄然偏离了既定的轨迹,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惊喜”。
……
龙汉大劫的硝烟如期点燃,龙、凤、麒麟三族为霸权厮杀。
但与过往轮回中要么烈度失控瞬间崩天、要么被天道强行干预而“虎头蛇尾”不同,这一次的战火竟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微妙地“校准”了。
其烈度,不多不少,恰好与后续巫妖战争的破坏力持平!
当那毁天灭地的能量风暴最终平息,洪荒大陆并未像前几次那样彻底化为齑粉,而是“恰到好处”地崩裂成了——九块巨大的碎片!
“嗡——”
死境之主的意志再次显现。
祂立于虚空,指尖轻点,引动死境本源。
那九块巨大的洪荒碎片在浩瀚伟力下被强行稳固、重塑,演化构筑。
天道高悬,人间烟火,修罗战域,恶鬼哀嚎,万灵栖息,死狱沉沦——象征着秩序与归宿的六道轮回雏形,竟在这一次轮回中,于龙汉大劫之后、巫妖战争之前,奠基了!
“这……”隐匿虚空的周牧与蚊蚊面面相觑。
六道,诞生了?而且提前了如此之久!
两位“观测者”瞬间化作无形的信息流,疯狂探查着这异常变量背后的根源。
因果的丝线在她们眼中纤毫毕现。
变量之一,天道的“调停”。
这一次,那冷漠的意志介入三族战争的时间点,比过往任何一次轮回都“恰到好处”地早了一线。
正是这一线之差,微妙地压制了战火最终失控的阈值,将破坏力精准地“锁”在了某个临界点之下。
变量之二,三月七的“成长”。
那位粉蓝短裙的少女,依旧在战火中竭力庇护着生灵。
但与过往轮回中那近乎本能、效率有限的悲悯不同,这一次她的行动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预见性”和“精准度”。
她拯救的生灵数量,显着地多于之前的轮回!
这份效率的提升,如同在崩塌边缘多添了几根支柱,微妙地改变了崩坏的“形态”。
变量之三,三清的“意外”介入。
这三位超然物外的顶点存在,竟因一件在她们看来微不足道的小事——某一族的言语冒犯,便悍然出手!
那绝非象征性的惩戒,而是裹挟着部分大罗伟力的雷霆一击!
这一击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引爆了连锁反应,彻底改变了三族力量的平衡和战局的走向,成为了将大劫烈度精准“钉”在预设位置的砝码!
“因果……”蚊蚊喃喃自语,复眼中秩序神光流转不息,“一件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竟能如同蝴蝶振翅,最终掀起颠覆整个洪荒格局的滔天巨浪……”
周牧沉默颔首,这意外的一幕,让她们对“因缘果报”那看似必然却又充满无限可能的纠缠,有了更深一层的感悟。
六道的提前建立,仿佛为整个墟界安装了一套新的“减震系统”。
当巫妖两族宿命的战争不可避免地爆发时,争端被强行“约束”在了人间界的范围内!
然而,祖巫与妖皇的力量太过恐怖,祂们所掌控的大阵,其本质便是撬动洪荒本源的禁忌之力。
即便被六道规则束缚在人间一隅,那碰撞的余波依旧如同困在牢笼中的洪荒巨兽,疯狂地冲击着界壁。
三清与西方二教主的身影再次出现在战场边缘,试图调停。
但这一次,巫妖双方已杀红了眼,宿怨与骄傲让祂们寸步不让。
调停者自身的力量也成了火上浇油的一部分。
最终,在一声撕裂六道根基的巨响中,承载着战火的人间界,如同被重锤击中的琉璃,轰然破碎!无数生灵瞬间湮灭,六道轮回剧烈震荡,濒临瓦解。
嗡——!!!
墟界基点的神性光辉没有丝毫犹豫,瞬间笼罩一切。
时间再次逆转,洪荒重归混沌,盘古的咆哮再度响彻虚无。
第五次轮回,开启。
这一次,历史的进程再次被“校准”。
龙汉大劫与巫妖战争的烈度,在三月七那“如有神助”般的高效救援下,被强行压制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低点。
洪荒大地虽伤痕累累,却奇迹般地维持了整体的完整。
六道轮回的铸造,被“推迟”到了封神大劫期间。
然而,真正的风暴,在洪荒深处酝酿。
封神劫起,凡俗王朝更迭的烽烟之下,是三清间理念与权柄的最终碰撞。
导火索被点燃,矛盾激化,三清终于撕下了超然物外的面具,亲自下场!
直到这一刻,整个墟界的生灵才真正、清晰地认识到,这三位与世无争的存在,其伟力是何等的恐怖!
那是足以让天道本身都为之颤栗的力量!
不需要龙汉的万族混战,不需要巫妖的倾世对决。
仅仅是三清彼此神通的碰撞,祂们意志的交锋,所泄露出的余波,便足以撕裂洪荒的时空结构!
祂们就是天灾!祂们就是浩劫本身!
天道意志试图干预,降下煌煌天威。
然而,在暴怒的三清面前,那代表世界规则的力量竟如同脆弱的蛛网,被轻易撕碎、践踏!
天道被锤得“满头大包”,完全没有抵抗能力。
三清那超越了世界承受极限的力量如同海啸般席卷而过!
轰隆——!!!
洪荒世界,在三位顶点存在的怒火余波中,如同沙堡般,瞬间被碾成了最细微的混沌尘埃!
六道的气息只出现了一瞬,便被阴阳大道彻底磨灭。
世界归墟。
轮回,终止。
……
神光再临,第六次轮回在盘古的骂骂咧咧中开启。
而后——洪荒碎于龙汉。
……
第七次轮回,巫妖二族宿怨更深,战争烈度空前升级,打崩世界。
……
第八次轮回,开天的盘古似乎状态不佳,斧光偏斜,开天……失败,洪荒胎死腹中。
……
第九次轮回,刚刚诞生的三清因莫名缘由提前大打出手,洪荒诞生即毁灭。
……
一次,一次,又一次。
周牧与蚊蚊如同亘古不变的礁石,冷眼见证着那仿佛永无止境的循环。
毁灭,重启。
再毁灭,再重启。
洪荒在龙汉的血火中哀鸣,在巫妖的碰撞中破碎,在三清的怒火下化为齑粉,甚至因盘古的“手滑”而胎死腹中……每一次都充斥着荒诞的必然性。
九千九百九十八次轮回的重复,足以磨灭最炽热的好奇心。
周牧与蚊蚊的心境,也从最初的惊讶、探究,渐渐沉淀为一种近乎麻木的沉寂。
她们依旧“看”着,却已不再“期待”。仿佛眼前奔涌的,不过是一卷早已烂熟于心的、注定走向崩坏的陈旧画册。
直到——
第9999次轮回。
龙汉大劫的创伤尚未完全抚平,新的血色又浸染了大地。
巫妖二族两股巨力碰撞的余波,如同死神的镰刀,无情地收割着夹缝中求生的弱小生灵。
人族,这个在过往无数次轮回中都只能匍匐于尘埃、在巨擘的阴影下颠沛流离、艰难求存的种族,本该如同风中残烛,在巫妖战争的绞杀中瑟瑟发抖。
然而,这一次,一切都不同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近乎狂热的“气”在人族的部落间升腾!
不再是麻木的忍受,不再是卑微的祈求。
那是一种压抑到极致后的爆发,一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决绝!
他们不再被动地躲藏、逃窜,而是开始有组织地、甚至可以说是激进的,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地形、工具乃至巫妖双方遗落的残破法器,向那些曾视他们如蝼蚁、随意践踏的巫妖士兵,发起了悍不畏死的反击!
虽然伤亡惨重,虽然力量悬殊,但那燎原的星火,那玉石俱焚般的惨烈气势,瞬间撕碎了过往轮回中人族那固有的、孱弱麻木的形象!
“?!” 虚空中,周牧与蚊蚊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变化来得太过突兀,太过剧烈,彻底打破了九千多次轮回积累下来的“经验”和麻木!
一股久违的、名为“惊骇”的情绪瞬间攫住了她们。
没有半分迟疑,两位观测者的神念如同无形的天网,瞬间笼罩了整个人族疆域,疯狂地回溯着这剧变的源头!
因果的丝线在她们眼前疯狂交织、回溯,最终如同百川归海,指向了某个位于人族腹地、不起眼的小部落深处。
在那部落最简陋的一座石屋中。
一个身影静静地躺在粗糙的兽皮上。
他太老了。
皮肤如同干涸河床的裂痕,深深烙印在枯槁的躯体上,呈现出一种失去生命力的灰败。
稀疏的白发黏在汗津津的额角,胸膛的起伏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
生命的气息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这就是一个走到生命尽头、再平凡不过的人族老者。
然而——
就在周牧与蚊蚊的神念触及到他的瞬间。
那具枯槁的躯体,那紧闭了不知多久的眼睑,毫无征兆地……睁开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没有撼动乾坤的威压。
只有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浑浊,却沉淀着跨越了无尽岁月的沧桑。
平静,却仿佛蕴藏着洞穿万古轮回的智慧。
疲惫的躯壳下,那目光却像沉寂了亿万载的星核,在苏醒的刹那,散发出一种无法言喻、无法衡量、甚至无法理解的……厚重。
他安静地躺在那里,与周遭的贫瘠和死亡气息融为一体,平凡得如同地上的一粒沙。
可偏偏就是这份极致的平凡,在周牧与蚊蚊这等存在的感知中,却化作了最深邃、最撼动心魄的“异常”!
仿佛他本身,就是“因果”的具象,是“岁月”的凝结,是这九千九百九十八次轮回所积累下的、所有不甘与挣扎所孕育出的……那个唯一的“变数”!
石屋外,风沙似乎在这一刻凝固。
部落中奔走的族人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茫然地望向那间石屋的方向。
连天空中盘旋的几只食腐秃鹫,也仿佛被无形的力量震慑,忘记了嘶鸣,忘记了振翅,僵在了半空。
时间,在这双眼睛睁开的刹那,仿佛被赋予了全新的、沉甸甸的意义。
曾有后来者,为这老人奉上了一个名字,一个象征着智慧与启蒙,如同黑暗中第一簇火种般照亮人族前路的尊号。
——遂人氏。
他喜欢这个名字。
但更喜欢承载了自己记忆、被自己最爱之人赋予了意义的真名。
——星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