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然我们钱家这一脉,哪能有幸攀上道剑宗这根参天巨木?这份机缘,可是拿什么都换不来的啊!”
王乐行闻言,脸上也露出深有同感的笑容,想起那个在道剑宗里混得如鱼得水、消息灵通、跟着玄思钱越赚越多的钱多多,忍不住点头附和。
“是啊,多多这小子,是个有大气运、大福分的。能得入道剑宗门墙,得其庇护,不仅是他人生的莫大造化,更是你们钱家几代人修都修不来的运道啊!令人羡慕。”
“这还用你说,这可是我们两人的好孙子~!”
“那是哈哈哈~!”
......
御台之上,林玄静微微抬眸,看向身旁的赢襄。那双眸子清澈如九天之上的寒潭,明净似镜,倒映着流云与天光,却又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令人望之而生畏,不敢直视其眼底深处。
他对着赢襄,只是微微点头,动作轻缓而自然,道袍随之拂动,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也没有半句世俗的寒暄客套。
然而,就是这简单至极的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却让在场数万军民、修士都下意识地再次屏住了呼吸。一种无形的、浩瀚的威仪如同水银泻地,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笼罩了整个广场。
站在最前排的一位山河卫将领,不自觉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站姿,将胸膛挺得更高,甲胄发出极轻微而清脆的碰撞声。
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在边境军营,第一次面对韩安信检阅时的状态,紧张、激动、且无比荣耀。高台之上云门、天罡派和大秦家族的修士代表,则彼此交换了一个更加凝重甚至带点惊惧的眼神。
他们能清晰地感觉到,林玄静那股内敛到极致却又磅礴无边的剑意,如同沉睡的巨龙,又如同深不见底的海洋,表面平静无波,其下却蕴含着足以毁天灭地的恐怖力量。在这股力量面前,他们平日引以为傲的修为,显得如此渺小。
林玄静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那目光并不凌厉,没有刻意施加压力,也不显得特别温和,却奇异地让广场上的每一个人,从最前排的达官贵人到最外围的平民百姓,都感觉自己被那双深邃的眼睛清晰地看见了。
当他淡然的视线掠过山河剑阁弟子方阵时,那些年轻的弟子们激动得脸色潮红,齐刷刷地躬身行礼,动作整齐划一到如同一个人,眼中迸发出的,是近乎狂热的崇敬。
“林宗主。”
赢襄再次开口,语气诚挚,“今日大典,你能亲身前来,赢襄感激不尽......”
林玄静微微欠身,声音平和,却自带威严,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陛下言重了。今日你是大秦帝国的君王,不是我道剑宗弟子,此乃大秦帝国阅兵盛典,自然该由陛下为主。我此来为客,岂有喧宾夺主之理。”
“林宗主那里的话。”
赢襄连忙道,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晚辈对尊长的敬切:“我赢襄生于道剑宗,长于道剑宗,一身所学所修,皆源于道剑宗,更是多亏林宗主多年来的亲自照料与教诲,此恩此情,赢襄实不敢忘怀半分!”
……
就在这一帝一宗,一君一师,一问一答之间,天空极高处,忽然传来清越悠长的鹤唳之声。
众人抬头,只见几只通体雪白、头顶丹红的云渺仙鹤,不知从何处而来,优雅地舒展着长翼,绕着宽阔的咸阳广场翩然飞翔了三周。它们姿态优美,鸣声如同天籁,在阳光下羽毛闪烁着圣洁的光辉。
完成三周盘旋后,方才振翅向着远方的道剑山方向悠然飞去。
下方的百姓们纷纷称奇,激动地指指点点,认为这是天降祥瑞,佑护大秦的吉兆。
而道剑宗的弟子们,包括高台上的钱仲国等人,则心中了然,露出会心的微笑。他们都认得,那几只灵鹤,正是从小与赢襄一起在道剑山长大的灵大、灵二、灵铁它们。
它们的出现,更像是一种来自宗门来自家的无声的祝贺与回应。
赢襄面露温暖的笑容,望着仙鹤远去的方向,正欲再对林玄静说些什么。却见林玄静微微抬起一只手,动作依旧轻缓,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自然而然地打断了赢襄即将出口的话。
“陛下心意,我已然知晓。”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今日我前来,其一,是为赴陛下之约,亲眼见证下大秦今日之盛世辉煌,感受这万民同乐之气象...”
他微微停顿,目光似乎越过了赢襄,越过了万千人群,投向了遥远的天际,或是某种常人无法感知的维度,声音里多了一丝几不可察的缥缈与追忆。
“其二,也是想借此机会,看看一些......故人。”
“能得林宗主此言,实乃我大秦之幸,亦是赢襄之幸!”
赢襄郑重回应,语气恳切。
然而,他话音甫落,异变陡生!
赢襄脸色猛然一变,霍然转头,目光如两道实质的电芒,锐利无比地射向西方天际!他的动作快得带起了风声,冕旒剧烈晃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几乎就在同一瞬间——
“嗡!!!”
一股庞大无比、狂暴至极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巨山,毫无征兆地从西方天穹狠狠压落!
整个咸阳城广场上的数万人,上至修士,下至平民,齐齐心头一凛,如同被冰冷的巨手攥住了心脏,修为稍弱者更是双腿发软,几欲瘫倒!
原本平和流淌的天地灵气骤然变得狂暴不堪,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疯狂搅动的沸水,掀起了肉眼可见的扭曲波纹。众人脚下的青石板地面开始剧烈地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广场边缘一些建筑上的瓦片簌簌落下
“轰隆——”
片刻后,一道裹挟着狂暴灵力的声音自天际砸下,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喙的嚣张霸道,仿佛天宪律令,言出法随:“大秦帝国今日易主,由我孔家与太虚神教共掌!不从者,皆死!”
声浪滚滚,如同九天惊雷连绵不绝,其中蕴含的威压让广场上修为较低的修士当场面色惨白,口鼻溢血。声音在咸阳城高大的城墙之间来回震荡,愈发显得威严可怖,仿佛有无数神魔在同时宣告大秦帝国的终结。
声音未落,广场上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是什么人~!”
“我感觉到不能呼吸了~!”
“好难受~!”
......
方才还带着喜色的军民脸色骤变,山河卫和山河剑阁弟子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兵器,孩童被吓得躲进大人怀里,唯有秋风卷着落叶,在石板路上打着旋儿,更添几分肃杀。
“放肆!我大秦立国百年,岂有不战而降之理?我韩安信,第一个不服!碎星剑,散!”
暴喝声如惊雷炸响在咸阳城头,震得空气都微微震颤。
韩安信手持碎星剑柄碎星剑刃成七星状分散天际。他的目光紧紧望向西方的天空。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广场之上躁动的人群,好似平静几分,不过参加阅兵的山河剑阁的弟子们齐齐抽出佩剑,剑刃映着天光,发出铮铮鸣响:“大秦不降!山河剑阁,宁死不屈!”
赢襄立于高台之上,目睹韩安信毫无畏惧、直面强敌的英姿,耳闻他那斩钉截铁的怒吼,胸中一股豪情与血性骤然勃发。
他猛地踏前一步,寻幽剑已经在他手中剧烈晃动,他的声音如同滚雷,蕴含着决绝的意志与磅礴的龙气,瞬间传遍整个广场:“韩将军,真乃我大秦脊梁!壮哉!”
赢襄扫视下方万千军民,声音再次拔高,清晰无比地烙印在每一个人心中:“朕的子民们,将士们!我大秦立国于西陲,筚路蓝缕,百战而得此基业!秦人风骨,宁折不弯!秦人血脉里,从未流淌过屈膝投降二字!”
他猛地抬手,指向西方天际那三道如同魔神般的身影,语气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绝:“想要我大秦低头?想要我嬴氏退让?可以!”
他顿了一顿,声音骤然变得冰冷而铿锵,如同金石交击:“那就踏着朕的尸首过去!用你们的血,你们的肉来换!想要不战而屈我兵?妄想!”
“轰!”
赢襄这番掷地有声、充满血性的宣言,如同点燃了最后的引线,瞬间将广场上所有秦人的情绪引爆至顶点!
“大王万岁!!!”
“誓死追随大王!!”
“大秦万年!!!”
山呼海啸般的声浪猛然爆发,直冲云霄,尽显大秦儿郎的铮铮铁骨,洪亮的声音仿佛要将那压城的黑云都震散!
山河卫的将士们双目赤红,疯狂以拳擂胸,甲胄轰鸣之声汇成一片,战意沸腾;山河剑阁的弟子们更是激动得浑身颤抖,手中长剑齐举,剑光如林,剑气冲霄,怒吼声与剑鸣声交织,汇成一股决不屈服的钢铁洪流!
这一刻,恐惧似乎被短暂地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悲壮的、与国同殇的惨烈气势!君王不惜死,将士何惜命!
然而,观礼台上的气氛却截然不同。
钱仲国、李笑天、王乐行等人脸色凝重,悄然交换了一个眼神,眸中皆藏着一丝隐忧。他们比谁都清楚,此次来犯的中州孔家和初日仙国太虚神教,皆是底蕴深厚的庞然大物,其势力之强,绝非寻常宗门可比。
道剑宗和大秦帝国虽强,可面对这孔家和太虚神教两大巨头联手,胜算实在渺茫。
几人下意识地望向的林玄静,心头的不安竟奇异地消散了几分。
只见林玄静的金丝道袍不染纤尘,任凭城下灵力波动如狂涛般涌来,他的神色依旧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潭。
唯有道袍下摆被灵力掀起一角,露出里面月白的内衬,才显出几分动态。他墨色的长发间,那柄小巧玲珑的春山剑正轻轻晃动,剑身上萦绕着淡淡的灵光,随着晃动渐渐变大,片刻间已长至三尺有余,剑刃上隐有流光闪烁。
忽然,林玄静眼中闪过一抹极淡的剑光,快得如同错觉,稍纵即逝。
下一刻,一股无形的剑意自他周身缓缓流转开来——那是独属于他的生之剑意,看不见,摸不着,却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压迫感。周遭原本躁动不安的灵气,在这剑意的笼罩下,竟像是被冻结了一般,瞬间滞涩下来,连风都仿佛停在了他身侧。
所有人都能感受到,此刻的林玄静,就像一柄即将出鞘的绝世神剑。仿佛只要他一声令下,这弥漫在天地间的无形剑意,便会瞬间化作亿万柄利刃,撕裂长空,直斩那西方天际缓缓逼近的来敌。
观礼台上的三人见状,悬着的心终于稍稍放下。有林玄静在此,或许...大秦尚有一线生机。
就在此时,西方天际突然风云变色。原本晴朗的天空骤然暗沉下来,三道恐怖的气息如同实质的海啸般席卷而来,压得整个咸阳城都在呻吟颤抖。
率先现身的是章武。他一身玄黑战袍,上面绣着太虚神教独有的暗金色轮回图腾,袍袖翻飞间仿佛有万千怨魂在哀嚎。
他的面容笼罩在一层若有若无的黑雾之中,唯有一双眼睛亮得骇人,如同两颗寒星,所视之处连光线都似乎被吞噬。
他每一步踏出,脚下虚空便凝结出黑色的冰晶,随后又碎裂成漫天飞舞的幽暗符文。那是一种纯粹的、令人绝望的死亡气息,仿佛他本身就是冥府的化身。
紧接着,孔之颜的身影在漫天金光中显现。他身着华贵的儒衫,上面用金线绣着繁复的圣贤文章,头戴高冠,面容俊朗却带着不可一世的倨傲。
周身环绕着凝成实质的浩然正气,金光灿灿,如同神人降世。但他那双眼睛却冰冷无情,看向下方众人的目光如同在看蝼蚁。
他手中把玩着一卷玉简,玉简微微开合间,竟有风雷之声涌动,仿佛一言便可定人生死,断国运兴衰。属于中州孔家的霸道威仪展露无遗,那是一种久居上位、执掌乾坤、视万物为刍狗的绝对权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