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惊玄脸上的玩味笑意并未褪去，他只是静静地听着。
“最终，晚辈侥幸技高一筹，将其斩杀。”
“事后，晚辈在此人的储物法器中，发现了一枚玉简。”
“幻星流光闪的修炼法门，就记录在那枚玉简之上。”
林玄说完，整个船舱内再次陷入了死寂。
他将自己能说的部分，毫无保留地全部托出。
【真假参半，虚实结合，这应该能取信于他了吧。】
【毕竟，一个死人，是无法对证的。】
林玄垂下眼帘，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精光。
他再次抬起头时，脸上只剩下坦然与一丝询问。
“此人叫宁一欢，也可能叫宁庸，来历神秘，自称是散修，使用的可能是化名。”
“不知幻星阁或者道衍天枢会，有没有这么一号人物。”
话音落下，林玄挺直了脊背，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如果此人是你们的人，那么晚辈技不如人，将其误杀，愿意接受任何处罚。”
这是一场豪赌。
赌的是他的判断。
【这宁一欢行事风格阴邪，绝不可能是幻星阁或者道衍天枢会这种名门正派的弟子。】
【即便他曾经是，如今也必然是叛徒，是这两个势力的罪人。】
【我杀了他，非但无过，反而有功。】
林玄的底气，正是来源于此。
他将问题，重新抛回给了古惊玄。
古惊玄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没有立刻回答林玄的问话。
船舱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每一寸空间都充满了无形的压力。
他似乎在思索林玄话语中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可能性，试图从中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
那审视的威压，在林玄身上来回冲刷，像是要将他的骨头寸寸剥开，看清里面包裹的究竟是坦诚还是谎言。
林玄没有丝毫躲闪。
他迎着那几乎能洞穿人心的探究，目光坚定且真诚。
那副模样，活脱脱就是“老子是出了名的诚实小郎君，信我，准没错”。
良久。
久到连窗外流云的影子都变换了形状。
古惊玄深呼一口气，那股迫人的气势缓缓收敛，他开口道，“如果真如你所说，那么此事，我们道衍天枢会调查清楚后，便不会为难你。”
他的话语留有余地。
“不过，如果是假的话，那么……”
不等他说完，林玄便抢过话头，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若有半句虚言，任由古前辈处置。”
他的视线转向一旁静坐的云舒瑶。
“云仙子前辈可以作证。”
始终闭目养神的云舒瑶，此刻缓缓睁开了双眼。她的反应比古惊玄要冷淡，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我可没说要做什么证人，你找错人了。”
她冷哼一声，直接撇清了关系。
“你的处置，道衍天枢会自会有人裁定。”
“可不是我们给予什么承诺，就能做主的。”
这番话，既是说给林玄听，也是在提醒旁边的古惊玄。
林玄闻言，脸上不见丝毫尴尬，反而笑了笑。
“那就由天道作证吧。”
他举起三指，神态庄重。
“我林玄在此立誓，若是我真的参与了任何算计幻星阁之事，便叫我此生修为不得寸进，身死道消，永世不得超生！”
这誓言不可谓不重。
但他觉得还不够。
他看着云舒瑶那副划清界线的模样，刻意加重了后面的话。
“即使死了，魂魄也要化为鬼奴，供两位前辈驱使一万年，绝无怨言！”
【高冷是吧，不想掺和是吧，行啊。】
【老子就算变成鬼，也要天天缠着你，让你给我端茶倒水，捏肩捶腿，看你还怎么清高得起来。】
这番恶毒又带着几分无赖的誓言，让船舱内紧绷的气氛出现了一丝松动。
古惊玄和云舒瑶听了，两人都有些始料未及，脸上竟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一抹极淡的笑意，虽然转瞬即逝。
这小子，有点意思。
古惊玄轻咳一声，重新掌握了话语权。
“林玄，我云师妹说得不错，你所牵扯的事，确实不是我们二人能做主的。”
“不过……”
他话锋一转。
“给你一些建议，帮你出谋划策，让你在面对天枢会审查时能更顺利一些，这事倒是可以的。”
古惊玄的脸上，那股玩味的神态再次浮现，只是这一次，其中还夹杂了一丝毫不掩饰的贪婪。
“只不过，这得需要你…….”
他没有把话说完，只是搓了搓手指，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想要帮忙？可以，拿好处来换。
“古师兄！”
一旁的云舒瑶立刻出声喝止，清冷的声线里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悦。
她显然对自己这位师兄的品性了如指掌，也对这种行为感到不齿。
古惊玄却不以为意地看了一眼云舒瑶。
“云师妹你怕什么。”
“天枢会的其他执事，哪个不是如此？咱们这叫合理利用职权，适当捞点辛苦费，没人会在意的。”
他嘴上安抚着云舒瑶，视线却在林玄身上轻飘飘地扫过。
随即，他嘴唇微动，改为向云舒瑶传音。
显然是在说服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师妹，不要耽误他发财。
林玄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已然了然。
只是他有些疑惑。
【这古惊玄好歹也是元婴期的大修士，道衍天枢会的执事，身份地位何等尊崇。】
【怎么跟个没见过钱的市井无赖一样？】
【我一个结丹修士，身上的修炼资源能有多少？他还能看得上眼？】
这不符合逻辑。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之时，脑海中，那个熟悉的，带着一丝戏谑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嘿嘿，小子，这你就不懂了吧。】
是欢喜老祖。
【蚊子再小也是肉，这个道理你得懂。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任何能到手的好处，都不会嫌少。】
【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欢喜老祖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吊他的胃口。
【那就是，能被道衍天枢会这种庞然大物盯上，甚至出动执事亲自缉拿的人，往往都不是简单的角色。】
【这种人，身上的修炼资源通常会颇为丰厚，远超同阶修士。】
【这与修为无关，关乎的是身价。】
【懂了吗？在这位古惊玄的眼里，你现在不是一个结丹修士，而是一头待宰的肥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