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溪云面色一红,旋即想到近日民间盛传的那位青旋女将军,酒意上涌,豪情满腔,她猛地一拍膝头:
“好,我应了,不过,祖父那边,让堂兄去说,我不管。”
林知夏颔首:“我也不常跟长辈待在一处,我爹娘他们住在客院,你可有瞧见?”
“午时碰见了,他们像是在寻阿昼。”江溪云如实回道。
“他们...没去找徐夫人吧?”林知夏不经意地问道,话音里透着一丝不自然。
江溪云歪着头,略带促狭地瞅了林知夏一眼。
“应该没有,我伯娘今日进宫去了,面色沉沉,瞧着不大高兴,不知道是不是遭宫里的贵人刁难了。”
以江成在陛下面前的恩宠,后宫众人多少会给徐氏几分薄面,谁会惹她?
林知夏眸光微闪,立即岔开了话头。
两人谈及皇城司诸般事务,江溪云兴致高涨,在这严寒腊月里,竟撸起袖子,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样子。
聊了小半个时辰,林知夏才从屋顶上下来。
她并未回房歇息,转而走向马厩牵了一匹马。
阿昼正仰卧在马厩厚实的茅草屋顶上,见林知夏要出门,立刻跟上。
林知夏策马径直去了皇城司,命探子取来近日的皇城出入簿册。
阿昼困惑地问道:“大人要查谁?如此着急?”
林知夏笑了一下:“许是明日封官在即,心里既有些兴奋,又有些不安。我想看看,如汤晖昂那般曾弹劾过我的老臣,会不会入宫向陛下陈情。”
阿昼扣了扣后脑勺:“......不会的,陛下都发话了。”
他坐到林知夏对面,盯着簿册上密密麻麻的名录,瞧不出任何端倪。
而林知夏的眼神,却渐渐深沉起来。
“去沏壶茶来。”
阿昼忙应声,这簿册直看得他眼花缭乱,还是干活适合他。
他一走,林知夏的脸色完全冷了下来。
冬月廿六,皇后召徐氏进宫。
冬月廿八,皇后召一众命妇进宫,其中又有徐氏。
今日,徐氏再次入宫。
据她所知,江成父亲是陛下伴读,与陛下一直很亲近。
但徐氏是武将之后,性子爽直,与皇后交情并不深厚,向来鲜少入宫。
林知夏曾听江成提及,皇后是当年世家贵女的典范,与徐氏秉性并不相投。
最近她入宫如此频繁,若不是为了自己,那缘由便只能是江成。
第一次进宫是廿六那天下午,那天......
林知夏猛得抬眸,手指微微握紧。
正是江成带她出城,接江溪云祖父那天!
那日江成故作亲密,为了引开皇帝的探子......林知夏隐隐觉得有事发生了。
阿昼端着茶走进来,林知夏缓缓将簿册合上,面上神情恢复如常。
阿昼见她动作:“怎么样?看出什么了吗?”
林知夏摇头,接过茶盏慢啜细品。
待二人回到江府,江成竟还未回来。
林知夏打发阿昼去休息,转头敲开了母亲的房门。
林母睡眼惺忪,已然就寝,披着衣服开门。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娘,您今日是不是见过徐夫人?”
林母面色骤然一僵,瞬间睡意全无。
她没有隐瞒,将白日里的情形一五一十道出。
“无妨,娘明天就把那院子租下来,明天就收拾搬出去。”
林知夏点头,徐夫人态度突变,其中定有缘由。
回到自己房中,林知夏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子时的更声已然敲过。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忽地映出一道伫立的人影,她脱口而出:“江成,是你吗?”
“怎么还未睡?”江成略带惊讶的声音响起,“我就是想来看看你。”
林知夏披衣起身,上前拉开了门。
对方身上犹带着寒意,显然是刚赶回来。
“你同江老太爷聊什么,竟谈了这么久?”林知夏侧过身,让对方进屋。
江成步入屋内,反手将门关严,隔断了屋外的寒风。
“我向叔祖父坦白了你的女子身份,还跟他说了明日封官之事。”
林知夏心头一跳,下意识地问道:“为何偏选在这个时候,可是......你娘催你议亲了?”
往常,林知夏绝不会问得这般直接,此刻终究是心乱了。
江成尚在孝期,议亲之事当需三年期满。
江成想到叔祖父的话,神色微滞,略有些不自然。
“没有!只是想着明日你封官的消息传来,他们迟早会知道,不如事先言明。”
他给自己倒了杯茶。
这本是实话,刚回京时,徐氏还问过江成,他与林知夏的关系如何。
当时徐氏的态度,是支持儿子的。
可江成今天去见了江老太爷才知道,母亲徐氏昨日竟寻了族中长辈,谈起他的亲事。
听其话中之意,竟欲在京中郡主与世家贵女间择一为媳。
江成此时并不知母亲用意,但也不想林知夏为此忧心,他打算明日从司天监回来,再找母亲谈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