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边,一货郎胸前挂着一个木制箱盘,盘中整齐排列着十几个方格,方格里盛放着不同颜色的丝线。
其胸前那一侧则悬挂着剪刀、骨针等小工具。
亲兵见二人到来,立即上前禀报:“大人,这货郎说曾有一老妇,拿着相似的斓衫找他买青线。”
货郎看二人衣着不凡,连忙道:“她没买,我拿给她看的时候就告诉她这线会褪色。
她不信,接过去用力搓了搓,把线搓坏了,最后也没要。”
说着,货郎拿出了那束青线。
“可还记得她的模样?”林知夏追问。
货郎摇头:“刚刚差爷问过了,那几天前的事,实在记不清了,就是个普通妇人的样子。”
货郎每日走街串巷,见过的人不计其数,实在记不起妇人的具体模样。
林知夏眉梢微动,接过那略显粗糙的青线轻嗅,闻到了些许槐花香气。
线头的颜色确有不均。
“她搓线时,你可有注意到她的手?”
货郎一愣,随即恍然:“小的想起来了!她满手都是冻疮蜕皮,像是常年给人浆洗衣物的。
对!她身上还有股皂角膏的味道!”
经此提醒,货郎的记忆瞬间清晰起来。
他将青线递给对方时,就一直盯着对方的手。
做这行久了,啥样的客人都见过,被抢也不是一回两回。
江成立即下令,召来负责秋宁坊排查的探子。
凭借着浆洗衣物、独居妇人这两个特征,他们很快就锁定了几名可疑人员。
就在江成准备突击那几处宅院时,主街上的探子也传来消息。
另一条街上的王家彩帛铺伙计称,两天前,曾有一妇人拿着同样的斓衫去购置过青线。
因那妇人身着粗布衣裙,模样与那身灰青斓衫实不匹配,是以,他们印象深刻。
通过伙计的描述,他们很快锁定了嫌疑人。
江成率令士兵悄然包围了小院。
院内晾满了刚洗净的衣物,水珠犹在滴落。
一位面容沧桑的妇人坐在灶台边准备午饭。
江成注意到,锅中飘出肉香,那妇人却只啃着手中的窝头。
待一切准备就绪,江成带人跃上墙头。
妇人听到动静面露惊色,随即毫不犹豫地将手边的瓷碗狠狠摔在地上!
明显是要通知屋内之人。
“嘭!”
与此同时,江成带着人破门闯进内室......
而此时林知夏,正向隔壁邻居家打听。
“吕大娘?她搬来有三四年了,一直是一个人。”
“她应该是有点积蓄的,看她天天给人浆洗衣物,就那点工钱还不够吃饭呢,哪买得起这么好的宅子。”
“最近没人来找她。若说异常嘛...她最近天天做肉吃!这算不算?
以前可没见她这么舍得过!”邻居絮絮叨叨。
林知夏心知裴家早前清贫,是裴衡投靠蔡雍后才得以宽裕,
按理说,吕氏不该过得如此拮据。
她走出邻居家门时,江成已将裴炎擒获。
院子被士兵围得水泄不通,他早无逃生之机。
被捕后,裴炎知道自己难逃一死,数次欲自尽,均被士兵拦下。
林知夏步入院中,见此情形便知刑讯对裴炎无用。
唯有吕氏,能够让其束手。
他嘴上虽然嚷嚷着恨吕氏,可在江成要将吕氏押走时,他眼中深藏的关切却骗不了人。
林知夏在吕氏屋内搜出了那件洗净缝好的灰青斓衫。
裴炎见到这件斓衫,瞬间红了眼眶,愤怒之中掺杂着难言的心疼。
他分明叮嘱过要烧掉的!
吕氏羞愧地低下头。
她看出儿子的不舍,才会将斓衫洗好缝好,打算等儿子伤好离开时,再给他一个惊喜。
这对母子未发一言,眼中情愫却已汹涌。
林知夏让士兵将吕氏押到屋外去,屋里只剩下他们三人。
“你手里还有一枚金锭,对吗?”她问道。
蒋云逸招供时曾提过,当时找汤晖昂拿了十二枚。
林知夏觉得,蒋云逸不会在此事上说谎。
裴炎垂首,默不作声。
“我相信,购买毒资的金锭是汤晖昂所出,但陛下已经下旨,投毒案已结。
陛下不会再追究汤晖昂,即便你被处刑,也是以蔡雍余党的罪名论处,跟投毒案无关。”
林知夏语气冷冽,“你们的计划已经失败。蔡雍早视你们为弃子,在你父亲裴衡被擒时,他没有营救; 他承诺你父亲,要将你活着带到咸州,也没有做到。”
林知夏将裴衡所遭刑罚一一道来,并将他临死前所言道出。
“你有没有想过,石虎不过一介武夫,而你,尚不及你父亲万一,蔡雍当真指望你们在汴京做成事?!
从一开始,你们就是弃子。石虎他们是为了家人拼死一搏,那你呢?”
林知夏话锋一转,更具压迫感:“皇城司的手段你很清楚,你能熬,她可熬不住!
你已是必死之局,何苦要连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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