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测到移动意图】
【检测到点击意图】
咔哒!
几乎是在信号屏识别框弹出的同时,一声按键声,清晰地透过收音设备,炸响在众人耳边!
而这时,电脑屏幕上,输入法界面随之空格键的按下而消失,空白的文档上,只剩下闪烁的光标和一个字——
我
观察室里,柯良文激动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做到了,真的做到了!”
“这对高位截瘫患者意味着什么?对渐冻症患者意味着什么?!”
身为一线医生,没有人比他更懂灵犀带来的重大意义。
对于瘫痪患者或残疾人来说,身体的失控,代表着尊严的蚕食。
而灵犀,能让他们的意志直接转化成外部世界的动作。
他们,又可以重新获取主动作为的能力了。
医学,不止是让人活下来,更应该让人有尊严的活下来。
这是脑机接口领域一直在探讨的问题,而现在,灵犀做到了!
主动交互、自主表达、重建功能,甚至重返社会!
柯良文已经预见,这会给整个整个医疗界带来怎样的震动!
而作为主办此次直播的海大附院,会成为引领此次技术革命的先锋!
曾兴已经坐不住了。
实验完全成功,灵犀大势已成,商业模式清晰,必定会迅速成功国内甚至全球非侵领域的领头羊。
这样的浪潮下,脑豹科技必须得迅速与其建立合作联系而不是对抗啊。
幸亏他跟霍家有点关系,手里也有大量的数据和成功经验。
回头,一定得请霍静萱牵线,他得请卫柏和蒋祥吃个饭,好好聊聊才行啊。
张玉堂扶着眼镜的手都在颤抖。
身为蒋祥的老师,他非常清楚蒋祥和整个灵犀团队的努力和付出,非常清楚这次直播对蒋祥个人、对灵犀的重要性。
他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喉咙像是被堵住一样,只拍了拍蒋祥的肩膀:“好!好!好!”
蒋祥眼眶有些湿润,却咧开嘴,笑道:“成功了。”
那么多年,那么挫折,那么多次想要放弃。
那些质疑、那些经费困难、论文卡发、伦理审查……
终于,成功了啊。
透过观察室的玻璃,他看向于和光,看向刘畅,看向所有的同事。
我们,成功了!
此前种种并肩作战如走马灯一样在面前浮现,最后,画面定格在那个正在微笑着进行收尾讲解的少年身上。
蒋祥忽地无声大笑。
万里不惜死,一朝得成功。
虽然他清楚,这只是起点。
可他更清楚,灵犀最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
满腔不得志的怨气一扫而空,他心潮澎湃,精神焕发。
要不是正被镜头怼着,他真想放声大笑啊!
大笑!大哭!大惊大喜!
小樱捂着嘴,流着泪,看着满屏弹幕。
【啊啊啊啊成功了啊啊啊】
【打出来了!真的打出来了!】
【我妈为我为什么尖叫啊啊啊啊妈呀啊啊啊啊】
【邓宏远牛逼!灵犀牛逼!】
【献上膝盖!】
【我!】
【我!】
【我!】
弹幕前所未有的疯狂猛烈,无数个红色的“我”字组成了满屏的热烈滚烫!
【我】!
小樱颤抖着手,也打下了一个“我”字。
“我”。
她不知道当初灵犀为什么要选这个字。
但此时,好像没有哪个字比这个“我”字更有意义,更能代表灵犀和邓宏远的精神。
一个“我”字。
“我”虽然正在经历身体上的苦难,但“我”依然没有放弃我。
不但“我”没有放弃我,他们也没有放弃我。
他们帮助我,让我以崭新的姿态成就“我”。
今日,“我”又重新是我!
满屏“我”字,烈火一样燃烧着小樱的心。
敏敏,你有没有在看直播?
你看到了吗?邓宏远能做到的,你也能做到。
新科技诞生了,你,也能重新成为“我”了!
“我”——
邓宏远一动不动的看着那个字,许久许久,流下了两行浑浊的泪水。
他做到了!
他真的做到了!
他打出了一个字!
这代表着他能与外界交流了,代表他又重新是个人,而不是一坨有意识的肉。
一个曾经四肢健全的正常人,以怎样煎熬,怎样没有尊严的姿态,像畜生一样半死不活着。
多少次,他都想死了算了。
可他连死都做不到,他只能苟延残喘地活着,日复一日看着他爸妈日渐苍老无神失去希望的脸和双眼,接受着一个又一个亲友来“看”他,握着他的手说会好起来的。
可是,真的会好起来吗?
他知道,不会了,他会慢慢烂掉,死去,腐败,成为一滩烂泥。
他早就没了希望,他只希望能快点死,不要再拖累他日渐老迈的爸妈。
直到那天,他的主治医生给他爸打电话,说有了临床实验项目,可能可以实现意念控制机械四肢。
他想都没想就报名了。
那时候,他以为,临床实验有死亡概率,参加了这个,说不定他就能死。
可是,情况却跟他一开始预料得完全不同。
他,竟然真的用意念,控制那只机械手臂,打出了字。
接下来,他还要打出第二个、第三个字。
他是不是不用死了?
甚至,他还可能有全新的人生。
现场,所有人都在为他欢呼。
但没有人能真的明白,这对他来说代表着什么。
他艰难地转动头颅,喉咙拼命张开,嘴唇颤动,发出了老风箱一样“嗬嗬”的声音。
卫柏听懂了,他在说“谢谢”。
卫柏朝他咧嘴笑,露出两排大白牙。
其实他还挺平静的。
好吧,是有一点激动。
但也只是一点而已。
比起激动,更多的是松弛。
说实话,之前有点太累了。
背着那么多人的期待,害怕行差就错毁坏了蒋祥这么多年的苦心科研,也害怕撑不起谢同学对他的投资和信任。
现在,实验成功了。
一种巨大的、难以形容的轻松感席卷全身。
他感觉一切嘈杂的欢呼的声音、一切人和物,都蒙上了一层背景滤镜一般。
而他像一个局外人一样,在观看着这一切。
他想,这就是尘埃落定的感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