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语也觉察到不对，两人对视一眼，谁都没说话。
周凛川脸上一直挂着笑，笑容却不没有让人感觉到友好。
“宋总，宋太太，我们这的茶点都是自家佣人做的，干净卫生，你们一定要好好尝尝！”
周凛川话罢，餐厅那边传来动静。
宋远循声看过去，只见一老人穿着女仆装，手里端着托盘慢步挪过来。
盘子里的茶点精致，比外面店里做得还要好。
宋远看清人后，呼吸一窒。
原来周世杰叫他来家里，是为了这个。
全家疯找了那么久的老太太，跑来港城，在周家做着端茶倒水的佣人。
老太太也看到了宋远和顾时语，但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周世杰命令的口吻说，
“dina,宋总和宋太太都是我今天邀请来家里的贵客，你做了这么多天的佣人，怎么还没学会规矩，不懂得问好？”
老太太像被驯化的狗，转过身来弯腰，向宋远和顾时语问好，
“宋总好，宋太太好。”
周凛川忽地笑了声，
“差点忘记了，dina和宋总应该算是认识吧？”
宋远此刻人已经麻了。
在内，他不认老太太这个奶奶。
但在外人眼里，老太太是季城的母亲，就是他的奶奶。
这层关系是脱不了的。
同处一个阶层，自家长辈在别人家里做佣人，此番操作，和在宋远脸上狠狠抽两巴掌没什么区别。
宋远拿着茶杯的手紧握，脸色已经变得铁青。
老太太不看他，把他当做陌生人一样对待，完全把自己的身份放到和周家的菲佣一个等级，对着主人俯首，任人训话。
宋远强压着心头的恶心，
“收拾东西，现在跟我走。”
老太太沉着脸不说话，像没听到似的。
周世杰笑了声，
“怎么，宋总真跟我们家佣人认识？dina来应聘时也没说她是京市人啊，我都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dina还是我帮她取的，跟我们家其它菲佣差不多的名字。
那还真是巧了。”
周凛川笑，
“我就说，宋总和我们家缘分不浅，就连我们家的一个佣人都认识。宋总和宋太太不如晚上一起留下用餐？”
话罢，周凛川手一滑，刚刚拿着的杯子掉到地上，摔成碎片，茶水洒了一地。
他朝老太太喊话，
“dina，你过来清理一下，别脏了宋总和宋太太的鞋。”
老太太应声去拿了工具过来，跪到地上，把摔碎的瓷片一片一片捡起来，扔进垃圾桶。有一片摔到顾时语的脚下，她也跪过来捡起。
地上的茶水，她用布一点点擦拭干净。
宋远心口的火被一点点拱起。
那个在家里作天作地，倒杯水都要别人伺候，一言不和就发脾气作践家里儿孙的老太太，十指不沾阳春水，被当做老佛爷一样伺候的老太太，她在别人家里做着最低贱的女佣。
被人当狗一样使唤，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听话得像变了一个人。
这场戏闹到这里，也够了。
今天，他的脸面被人踩在了脚底狠狠践踏。
这辈子，宋远没有如此丢人过。
宋远从沙发里站起来，
“抱歉周总，这是我们家丢失的老人，有点失心疯，我今天必须把她带走。”
周世杰语气淡淡地‘哦？’了声，
“真没想到宋总和我们家dina还有这一层关系。那宋总随便吧，我现在给她结工资！”
顾时语沉默了这半晌，也被气得不轻，
“结账就不必了，我们家不缺这点钱。只不过我们家老人这次是从家里走丢的，在这里遭受着屈辱与虐待，这笔账，周总等着清算！”
周世杰呵了声，
“虐待？你们也听听dina怎么说，是她找到我公司停车场，在我车前跪了三天，求我收留她的。
不信你们问！”
宋远现在被气得气血翻涌。
老太太一概默不作声，像被下了蛊一样听话。
宋远觉得不用问，这种疯魔的事是老太太能做出来的，她为了见她那个孙子，什么事都做得不出，别说豁出去一张脸，就算丢了这条老命，她也不怕。
她作贱自己也就罢了，现在丢的是季家的脸，有了这个事情，宋远和顾时语在港圈的生意还怎么做？
恐怕工作还没展开，就已经成了整个上流圈的笑柄。
宋远还是那句话，
“把东西放下，现在跟我走！”
老太太手里端着垃圾桶不为所动，
“你管好你自己的事，我在这做什么都是我自愿的，我不会跟你走！”
宋远气得握拳，这老太太是说不得，动不得，宋远一个脾气非常稳定的人，被她逼得想动手。
人不能动，宋远抬手打掉她端着的垃圾桶和抹布，
“你这么大年纪，全家人都把你当祖宗供着，就非要做些什么来作践所有人是吗？季家的所有人，上辈子都欠了你一条命吗？”
老太太现在完全没脾气，面对宋远的质问，她只是心平气和道，
“你们回去吧，季家任何人都没资格管我，你更不能。我愿意在这里做佣人，这是我的选择，跟任何人没有关系。”
她话罢又蹲下，去捡掉落的东西。
周凛川嗤了声，
“宋总，您奶奶好像不愿意跟您走呢。老人家的意愿还是最重要的，不如这样，你们就别管，让她继续在这做着吧。
我们家不会亏待每一个佣人。”
宋远不理他，事情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他没得好争的。
左右这脸已经丢尽了。
宋远再问老太太最后一次，
“你确定不跟我走？”
老太太捡起地上的东西，没接话，直接往工具间走。
宋远回头看了眼周世杰，
“感谢周总的款待，这件事，我们没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