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室西窗漏进一捧斜金,正落在墙角那幅未装裱的画像上。亚麻布边缘泛着经年的米黄,颜料却在光里显出奇异的鲜活——赭石色的皱纹从眼角蔓延到下颌,像老树皮上自然的沟壑,每一道都藏着日光与风霜的痕迹。
画中人穿件靛蓝土布褂子,领口磨出毛边,露出半节枯瘦的脖颈,喉结处有道浅疤,像被什么钝器轻轻划了一下。左手虚拢着,指节粗大,虎口处有块暗褐的渍,细看是干涸的漆色,指尖还沾着星点金粉,倒像刚放下画笔,又像刚从木头上刮下一片刨花。
背景是模糊的灰,却隐约能辨出木架的轮廓,架上似乎摆着半只雕了一半的木盒,花纹蜷曲如藤蔓。最动人是那双眼睛,瞳仁是掺了墨的茶褐色,眼皮耷拉着,却在眼角藏着一丝笑意,像午后打盹的老猫,听见檐下风铃响,懒洋洋抬了抬眼。
画框是现成的旧木料,边角磕掉一块,露出里面的白茬。风从窗缝溜进来,卷起画角细尘,画像里的人仿佛也轻轻动了动,喉结处的疤似乎更深了些,那捧虚拢的手,像要接住这缕风,又像要把什么没说完的话,悄悄拢进袖口的阴影里。
突然,画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位穿着职业套装的年轻女性走了进来。她的目光瞬间被那幅画像吸引,脚步不由自主地迈向墙角。
“这幅画……好生动。”她轻声呢喃,声音里满是惊叹。这时,画室主人从里间走了出来,看到来人,露出温和的笑容。
“这是我多年前画的一位木雕师傅。”画室主任解释道。年轻女性转过头,眼中带着好奇,“能和我说说他的故事吗?”
画室主人走到画像前,陷入回忆,“他手艺很好,一辈子都在和木头打交道。那时候我常去看他雕刻,他的手就像有魔力。我就想着把他画下来。”
年轻女性听着,目光又落回画中人的眼睛上,仿佛能透过那笑意,看到木雕师傅平淡却又充满烟火气的一生。她心中一动,“我想买下这幅画,可以吗?”画室主人看着她,思索片刻后点了点头。很快,画像被小心地取下,卷好,交到了年轻女性手中。她带着画,离开了画室,而那画像里的木雕师傅,似乎还在光影中,守着他未完成的故事。
年轻女性回到家,将画像展开挂在了客厅显眼的位置。此后,每次疲惫地回到家,她都会在这幅画前驻足片刻,仿佛能从画中人的眼神里汲取到力量。
一天晚上,她在整理文件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略显沧桑:“您好,我是之前画室那幅画的原型,木雕师傅的儿子。我听说您买下了我父亲的画像,我母亲病重,临终前就想再看看这幅画,不知您能否……”
年轻女性心中一阵动容,犹豫片刻后,她答应了对方的请求。几天后,她带着画来到了木雕师傅儿子所说的地址。一位瘦弱的老妇人躺在病床上,看到画像,浑浊的眼中泛起了光彩,嘴角微微上扬,像是见到了久别的爱人。年轻女性看着这一幕,心中感慨万千。老妇人去世后,木雕师傅的儿子为表感激,送了她一个精美的木雕,那是一个小盒子,花纹蜷曲如藤蔓,和画像背景里的一模一样。
年轻女性捧着木雕小盒子回到家,再次站在画像前。她仔细端详着盒子上的藤蔓花纹,竟与画中未完成的木盒如出一辙。她突然意识到,这或许是木雕师傅一生技艺的传承。
此后,她开始深入了解木雕工艺。一次偶然的机会,她结识了一位木雕大师。大师看到她带来的木雕小盒子后,大为惊叹,告诉她这木雕工艺已近乎失传。
在大师的鼓励下,年轻女性决定传承这门手艺。她辞去工作,全身心投入到木雕学习中。她以画像中的木雕师傅为精神支柱,不断钻研。
几年后,她举办了一场木雕展。展厅中央,那幅画像被重新装裱,旁边摆放着她用木雕技艺复刻出的各种精美作品。当她站在展厅中,看着来往欣赏的人群,仿佛看到了木雕师傅在对她微笑,而她也真正将这份温暖与技艺传承了下去。
木雕展大获成功,各大媒体纷纷报道。一位神秘收藏家找到年轻女性,提出要高价收购画像和她的全部木雕作品。年轻女性婉拒了,她深知这些承载着传承与情感,并非金钱能衡量。
不久后,她收到一封来自国外的信件。信中说,在遥远的国度有一个木雕世家,一直在寻找他们家族失传的木雕技艺。看到报道后,怀疑她的木雕工艺与他们家族有关,希望她能前去交流。
年轻女性心动了,她带着画像和木雕作品踏上了异国之旅。在那里,她见到了木雕世家的后人,双方交流后发现,他们的技艺竟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次跨国交流让她的技艺更上一层楼。回国后,她开办了木雕学校,将这门近乎失传的手艺教给更多人。那幅画像始终挂在学校的教室中央,木雕师傅的眼神里,仿佛永远带着鼓励,陪伴着一代又一代木雕人,让这份温暖与技艺在岁月中不断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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