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絮叨了,干活吧!”中年汉子听徒弟抱怨个没完,又叹口气,催着他动手。
舱门很快再次落锁,如意往后一靠,双手枕在脑后。
鼻尖飘着自己身上汗臭混着渔网的腥气,她目光却紧紧盯着不远处的红木箱子,心里犯起了嘀咕:
自己没学过开锁的手艺,要是直接砸坏锁头,万一有人来检查,岂不是明摆着暴露了?
“罢了,等夜深了再试试。” 她暗自盘算,“能撬开最好,实在撬不开,下船前也得找机会砸开这锁,瞧瞧里面到底装了啥。”
好不容易挨到夜深人静,如意摸出白天在舱里折下的一截绑货铁丝,蹲在箱子前开始 “撬锁大业”。
可她没料到,古代的锁看着简单,工艺竟比现代的粗制锁精细得多 —— 折腾了足足一个时辰,换了好几个箱子,锁头依旧纹丝不动。
她歇了口气,正准备再跟锁头耗上一阵,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
如意心里一紧,赶紧缩回渔网堆后藏好。
只听少年的抱怨声飘进来:“这大半夜的,又是要热水又是要吃食,那位公子就不用睡觉的吗?”
“行了狗娃,少嚼舌根,小心被人听了去!” 中年汉子提着油灯走进来,压低了声音训道。
如意在暗处冷笑:陈彦之果然是个玩的花的,这般折腾,不知道张宝根还能撑多久。
等师徒俩送完东西离开,舱里重归寂静,如意也没了撬锁的心思。
她摸出那包点心,就着舱壁上方 “小天窗” 透进来的月光,小口小口往嘴里送。
嚼着嚼着,眼眶忽然热了,泪珠忍不住滚了出来 —— 她想芳霏,想爹娘,想阿奶阿爷,想家里的每一个人。
如意赶紧闭紧双眼,用手背狠狠擦去眼泪,随即攥紧手里的点心,大口大口往嘴里咽。
眼下可不是哭的时候,只有把肚子填饱,才能攒足力气,等着逃跑的机会。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惊门码头,头发乱得像枯草、脸上满是胡茬的姜长业,在李德山的搀扶下才勉强从马背上下来。
这一路日夜兼程,他大腿内侧早就被马鞍磨得血肉模糊,鲜血顺着裤腿往下渗,把整条裤子都染透了。
他本就马术不佳,又没练过内功撑着,全凭着 “寻女儿” 的一口气,咬牙跟上李德山的速度。
总算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姜长业腿肚子直打颤,在李德山的扶着下,终于见到了正堂里那位满脸大胡子、大马金刀坐着的漕帮帮主江擎舟。
他猛的挣开李德山的手,“噗通” 一声重重跪在地上,声音嘶哑地喊道:“帮主大义!求您发发慈悲,帮在下寻回女儿!”
说着便 “砰砰” 往地上磕响头,额角很快就见了红。
江擎舟见是救命恩人李德山带来的人,当即豪爽地起身,伸手虚扶:“兄弟快起来!有话慢慢说,你把事情缘由讲清楚,我才好派人出手!”
李德山伸手把姜长业拉起来,按在旁边的椅子上。
见他脸色惨白、气息不稳,还想开口说话,忙按住他:“长业,你歇着,这事交给我来说。”
随后他转向江擎舟,抱拳道:“江兄,我这兄弟的爱女,前几日在青州海边被人掳上了船,如今船正往这边驶来……”
他语速极快,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陈彦之的行踪都讲得明明白白。
末了,李德山再次拱手,语气恳切:“此事关乎一条人命,还望江兄能多费心!”
江擎舟朗声道:“恩人说的哪里话!你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这事我管定了!”
“多谢帮主!”姜长业连忙撑着椅子起身,对着江擎舟拱手作揖,声音里满是感激。
江擎舟知道这事多耽搁一刻,孩子就多一分危险,当即追问:“兄弟,你女儿叫什么名字?生得什么模样?可有带她的画像?”
“小女名叫姜如意,今年十岁。来得太急,没顾上带画像……”姜长业说着,声音又沉了下去。
江擎舟听罢,转头对身边的仆人吩咐:“去把少爷喊来!”
须臾,一位十四五岁的健壮少年大步走进厅中。
他生得麦色皮肤,一双眼睛亮得像黑曜石,虽其他五官不算出挑,却透着股少年人特有的健康爽朗劲儿。
“父亲,您找我?”少年开口,声音清亮。
“浪儿,你素来爱画画,”江擎舟指了指姜长业,“你听这位大叔描述,给她女儿画张像。”
江浪却皱了皱眉,直言不讳:“爹,您知道的,我只画好看的姑娘。”
“我闺女俊俏,长得随我!”姜长业急了,忙接话。
他本意想借着自己的模样,好让少年更容易描绘。
江浪寻声看向姜长业,心里想:这位大叔长这样,他闺女能好看吗?这般想着,便没了动笔的兴致。
姜长业这些日子忙着做弓弩,本就没心思打理自己,又赶了几天几夜的路,连脸都没顾上洗,模样确实狼狈。
江擎舟最懂儿子的心思,沉声道:“浪儿!这位大叔的女儿被歹人掳去了海上,如今人命关天,哪容得你挑三拣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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