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艳阳新得了一套大房子,正内心无比激动与喜悦,连邀丁有才回宾馆练车。
丁有才记起自己正在备孕,拒绝时正感觉境况两难。
突然,宾艳阳手机巨震,林玉俏给她打来电话。
宾艳阳一看手机,忙向丁有才做出噤声手势,接通电话。
林玉俏问宾艳阳在哪里?找半天没看见人影,要她快一点过去,一起去拜访一下那个萧世荣。
花开两朵,先表一枝,不说丁有才回局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先说林玉俏与宾艳阳一起,去找萧世荣。
萧世荣,前文有地方已经提及,是市国资委书记萧世成的大哥,疑似老粮油机械厂与老船厂的法人。
林玉俏这人办事,有点犟,一定要去找萧世荣落实一下,并不因为楼家,有楼永义这种厅官…甚至是还有更强的实权人物,就装作忘记而拖着不去管。
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宾艳阳陪着林玉俏,驱车来到君豪山庄。
君豪山庄,本文开篇就有提及,是高档别墅群,虽在县区,与市区搭界,十多二十年前,本地市县的许多有钱人,纷纷到那里聚居。
【乙丽颜的别墅,就是在这里。】
市国资委书记萧世成,是有三兄弟,大哥萧世荣,二哥萧世杰,萧世成是老三。
二哥萧世杰,早些年做保温工程,赚了不少钱,就在这君豪山庄别墅群内,购置了一栋大别墅。
林玉俏打听到了,萧世荣,现在正住在萧世杰的这一个别墅内。
车子进入内部道路,拐了两拐,远远就见立有一块巨石,犹如屏障,上面刻有“萧升雅苑”四个字。
林玉俏和宾艳阳,找停车位泊好车。
【萧升,是萧世杰曾经的qq网名。】
两人走近别墅大门,大门半开着,林玉俏轻轻叩了叩金属门,就有一位中年女人迎到门口,手里还拿着一把洒水壶。
林玉俏问:“请问,萧世荣先生在家吗?”
中年女人打量着林玉俏与宾艳阳,冷冰冰的说:“世杰今天刚刚才回,你们就追来了,你们这鼻子,真的比狗还灵…”
林玉俏莫名其妙,她解释说:
“我们是市经开区管委会的,过来看望一下萧世荣先生。”
中年女人这回应该是听清了,就说:“那进来吧!”
然后自顾自的往里走,口里还在嘀咕:“一个要死的人了,还看什么看?这都是些什么人呢…”
这个女人,是萧世杰的前妻,他的第二任老婆,四十四五岁,离婚之后,还一直住在这里。
林玉俏和宾艳阳走进庭院,正要从别墅正门进去,那中年女人又折返过来,放了手里浇花的洒水壶,拦住林玉俏,用手指着别墅的西头,说:
“往哪里走呢?你们要找的人,住在那一头…”
林玉俏与宾艳阳感觉都不舒服,但也都没说什么,走向庭院西头。
西头靠近围栏,建在三间杂屋,是堆放各种杂物的地方,与别墅并没有连为一体,中间相距有四五米宽的样子。
萧世荣就住在一间杂屋里。
门开着,应该是萧世杰,正坐在一张木椅子上,与床上的萧世荣在说什么话。
见来了两位年轻美女,萧世杰站了起来,笑着对林玉俏说:
“两位美女!这位好像见过…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林玉俏大概猜到,斜躺在床上的,应该就是萧世荣,床边有一张旧轮椅,框架上多处皮子磨损开裂。
再旁边就是一架立式的旧风扇,正扇着风。
林玉俏说:“我们来看望萧世荣先生,您是…”
“哦?你们来找他?我是他弟弟萧世杰,有什么事?你们先可以跟我说,他不方便…”
萧世杰五十五六岁,后脑勺和头顶上,只剩稀稀落落几根黄毛,随风扇的风飘抖,周边一圈,倒是还留有密密的白头发,象箍了一圈白毛巾…
林玉俏笑了笑,说:“是萧世杰先生!我们过来看望一下萧世荣先生,也没得什么别的事,就聊几句…不碍事的!”
萧世荣已经用手撑着,坐了起来。
“你又不能久坐,坐起来干什么呢?”萧世杰忙回头对萧世荣说。
萧世荣拿一个竹编的小枕头,塞到自己腰后,靠床头坐着,笑了笑,说:
“弟,你有事,去忙你的!”
萧世荣虚岁六十了,倒是有着一头密密的浓发,稍许间有些白的。
萧世杰说:“那你们先聊着,我去给美女们拿两瓶水过来!”
林玉俏忙说:“萧先生,不用客气,我们不渴。”
萧世杰走开了。
萧世荣问:“你们两位是…?”
“我们是经开区管委会的…”林玉俏走近床边,闻到风扇送过来的一股子很让人不适的气味,她站到风扇的另一侧,继续说,“特意来拜访一下萧先生您!”
“我知道了,你应该是林书记!林书记,感谢你来看望我,不过…”萧世荣想坐正一点,用手挪了挪那个竹编小枕头,
“不过,你们有什么事情,找我没什么用,我自己都没什么用了!”
这位曾经也算是叱诧风云的本地商界传奇人物,改革开放的第一批倒爷,九十年代往俄罗斯倾销国内廉价轻工业商品,换取各种野生珍贵兽皮制品,成为巨富。
如今却落得这样一副惨像,半身不遂。
林玉俏和宾艳阳,显然是看出了萧世荣的行动不便,各问了问:
“您这是怎么了?”
“是什么原因…?”
萧世荣只笑了笑,并不想说及自己为什么落成这样。
萧世荣,作为萧家的长子,最早是进入了体制内,当了几年兵回来后,在省城的轻工业厅当科员。
随后,他就辞职下海。
但当时也没走远,而是回到了本市。
当时,比他小一岁多的表弟楼永忠,找他合伙,倒卖起了钢材。
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钢材的计划价与市场议价,差异很大,相差了一两倍。
商品的价格,说起来,比较诡异。
在上世纪五十年代到七十年中期,产品商品,存在两种价格,一种是官方计划价格,当时称为牌价;
另一种是特权背后的民间实际交易价格,称为黑市价。
而到了七十年代末以及整个八十年代,在这两种价格的基础之上,又生出来一种价格,人们称它为议价。
议价远高于官方牌价,却比黑市价要略低,是经过买卖双方谈出来的一个价格。
当时来说,钢材,铜材,计划价老百姓几乎是买不到,特别是普通人。
楼永忠结识了当时在钢铁厂负责销售的高建英,他们这都是红色家庭的后代,自然是一拍即合。
楼永忠找萧世荣合伙,当然主要是向船厂供应钢材,萧世荣他爹,是船厂厂长。
粮油机械厂也需要进钢材,但远远没有船厂需要的多。
两人联手,向这两个国营大厂供应钢铁以及其它各种金属材料,价格略低于市场价,但比计划价高出一倍多。
这个倒爷经济效益,比那两个大厂的总效益,那就还要高出很多倍。
然后,他们又设法垄断了这两个大厂的煤炭供应,这也是一笔巨大的收益。
随着这两个国营大厂被越蛀越空,生产的产能不断萎缩,楼永忠又看到了另一个市场:
农村普遍架线通电,买不到电线。
楼永忠与萧世荣,开始倒卖电线。
这时期,高建英虽然已经离开了钢铁厂,但楼永忠已经结识了高建英曾经手底下的那些人。
到八十年代末期,农村几乎处处通电了,没有了这个业务,楼永忠就提出来,去俄罗斯当倒爷。
萧世荣联系到了自己曾经的战友,又找到省轻工业厅曾经的同事…已经上位当了中层重要领导的王某。
开始筹集各类轻工业产品,销往俄罗斯。
随着苏联的解体,那边的消费能力与消费观念积极上升,轻工业产品在那边很好热销,有的电子产品,比如说,半导体收音机,录音机,黑白电视机,那价格可能是国内的两三倍,甚至更高。
然后,他们从俄罗斯带回来,在国内很珍贵的皮毛,药材。
一件貂皮大衣,就可以从中轻松获利,相当于国内科员一年的工资。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身?
随着时间推移,干国际倒爷这一行越来越让当地人所熟知,俄罗斯的许多人,越来越痛恨这一些华人倒爷。
在中俄边境线上,在通往俄罗斯的列车上,那个相当长的时期内,劫货抢钱奸淫打杀…,每天发生,从不间断。
所以,到了九十年代中期,萧世荣自己基本上不亲自去走货了。
而是由楼永忠常驻在俄罗斯那边,萧世荣则在国内这边,中间派手底下的人去来回走货。
但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萧世荣新结识了一位女友,是一位省城某官员家的千金,说没有去过俄罗斯,一定要去红色圣地游玩。
这是在跨世纪的那一年,萧世荣当时已经是隐形的亿万富豪,拥有两三个亿的财富。
虽然怕死,但豪情意气仍在,毕竟还只四十来岁!
带着新结识的千金女友,去莫斯科跨世纪,显然想起来也有一些浪漫。
于是,在入秋的季节,携美貌嫩女友一起,买了列车的头等舱软卧车票,女友说,这样子沿途好看风景…由夏入秋、由深秋入初冬…一路有各种景色的变换。
并没有规定,头等舱匪人们就不来打劫。
而且,这一次上来好几股路匪,个个拿刀持棒,专挑他们熟知的…认为有钱人才坐的这几节车厢干。
也就是这一趟浪漫的冒险,萧世荣被俄匪徒打断腰椎骨,两条腿的膝弯内,韧带因承压开裂而严重受损,左腿还打成骨折,同时断了两根肋骨。
携带的各种物品,被洗劫一空。
他那位千金小女友身上的东西,不论是金玉首饰,还是身上穿的衣服,全被扒光抢走。
同时,还遭多名匪徒轮流施暴,完事之后,将她从窗口给扔了出去。
虽然当时车速已经很慢…前方快要靠站了,摔不死她,但估计会冻死。
萧世荣捡回半条命,所带去的四个人,携带的一些货物,与其他乘客一样,被洗劫一空。
他们也是受了些伤,到了莫斯科后,楼永忠并没有将他们送进大医院抢救。
而是请私人诊所的人过来处理了一遍,过了两天,就送他们上飞机,回家治疗。
所以,萧世荣就落下了一个半身不遂。
萧世荣不是拥有亿万财富吗?那为什么治疗不好身体?
这一些财富,又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