昇园。
一辆劳斯莱斯平稳驶入。
“少爷,您回来了。”
李宰昇从躺椅上被扶下车,坐到管家李英忠准备好的轮椅上。
“我爸呢?”
“神父来了,会长大人在教堂。”
李宰昇皱眉:“不是每周日那老东西才来吗?”
李英忠假装听不到李宰昇对神父的不敬之词,回答:
“是会长大人今天空闲,特意邀请神父过来的。”
李宰昇哦了一声,不感兴趣地进屋。
李英忠推着他的轮椅,走进电梯,询问:“少爷需要用午饭吗?”
“不想吃。”
“好的,少爷。”
李英忠始终面带微笑,恭敬至极。
李宰昇觉得他就是他爸被设定好的机器人,多年来把昇园打理得一丝不苟。
他的忠心得到了他认可的最大荣誉,改了姓名,得了“李”和“英”两个字。
但他才奔四,两鬓已经都有了白头发。
李宰昇看不上这样耗尽自己生命为他人奉献的人,但作为受益者,他乐见其成。
“对了,我爸下午还会出去吗?”
李英忠说:“会长大人没有提及。”
“嗯,他要是出去你打房间电话通知我。”
“是。”
哥特式的私人教堂,五彩的玻璃窗折射出血红斑斓的光,笼罩在讲道台的神父脸上,使得正在宣读圣经的神父周身本该圣洁的光辉莫名带了丝堕落和血腥的味道。
然而底下站起身正认真聆听的教徒并没有察觉这一点,因为他也笼罩在血色光芒之下。
“愿全能的天主,圣父、圣子、圣神,降福于您。”
李英泰低头:“阿门。”
一场弥撒完毕,神父笑吟吟地走下讲道台,来到李英泰身边。
“会长大人,您要做的事情一定会一帆风顺的。”
李英泰自信而满意地一笑:“感谢天主。”
“天主保佑。”神父和蔼地说:“我还有事,会长大人。”
李英泰答应。
等神父离开后,李英泰径自坐回到长椅上,掏出软滑的银灰色手帕擦了擦右手掌纹里残留的血垢。
李英忠轻手轻脚走进来。
“会长大人,昇少爷刚回来了。”
李英泰问:“现在不是学校放假的日子,他回来干什么。”
李英忠头低下:“昇少爷摔断了右腿。”
李英泰脸色微微一肃:“他又把自己折腾得不人不鬼。”
“要是知道文尚生下来的儿子长大了是个疯子,我就应该在他一生下来就把他掐死。”
然而在说最后这一句话的时候,李英泰的语气并不是恨恨的。
反而比起一开口时的语气缓和了很多,隐隐带了些自豪欣慰的底色。
李英忠低着头,面带微笑。
他没敢说的是:
昇少爷随您。
李英泰说:“你去跟他说,我这边结束了,让他过来找我。”
因为昇园面积广阔,大面积的环形花园连接着青翠的人工草地,延伸至远处的红枫林,所以昇园里各处必需处都有接驳车。
李宰昇坐着接驳车到教堂只花了几分钟。
李英忠推着李宰昇进了教堂。
李英泰正站在忏悔室的门口,听到轮椅的声音后就看见自己的儿子坐在上面戏谑地看着自己。
李英泰不轻不重地说了他一句:
“下次最好把双腿都摔断,财团也就没了继承人。
这样我将来就可以把财产都捐出去,当个流芳千古的慈善家。”
李宰昇回敬了一句:“我这都是遗传了您的基因啊,您不疯,我怎么也该是个德才兼备的乖学生。”
李英泰轻笑一声,没把李宰昇刺他的话放在心上。
他走进忏悔室,门敞开着。
“都进来吧。”
李英忠推着李宰昇走进忏悔室。
李英泰弯腰,伸手扣动忏悔室的一块儿地砖,随后掀起。
一个一米二宽的长方形地下入口呈现在三人面前。
李英泰按了开关后,原本延伸至黑暗深处的楼梯瞬间明亮了起来。
李宰昇说:“爸,您看看,当初做这个地下楼梯的时候您一定没考虑到今天摔断腿的儿子。”
“以后做事还是要想周全才好啊,不然我怕将来到手的日升财团只是烂摊子。”
李英泰瞪了他一眼:“真是没规矩,敢咒你爸死,你这良心被狗嚼烂了的臭小子。”
“自己摔断腿就自己承担后果,要么滚下去,要么摔下去。”
李宰昇轻笑,“忠叔。”
李英忠蹲到李宰昇腿前,将他背了起来。
李英泰直接走在前面。
下了楼梯后,来到一个密闭空间,这里建了一部电梯。
李宰昇单脚靠着墙壁,李英忠快速返回把轮椅带下来。
李宰昇坐到轮椅上时,电梯开了。
电梯通往的地方是昏暗但巨大的地下室。
挖空的地下两层呈环形,整体建造类似室内斗兽场。
地下一层是李英泰和李宰昇他们会待的地方,向下俯瞰就能将地下二层的情景一览无余。
地下二层是环形铁牢,一共二十间,分两边,中间是锁着的通道门。
铁牢开门就是一个圆形的平台,上面黑漆漆的沉淀着洗不掉的血垢。
整个地下二层散发出一股潮湿难闻的气味。
这是因为左侧十间铁牢里关着十只品种不一的恶犬。
四只比特犬,两只藏獒,三只罗威纳犬,以及一只坎高犬。
这些恶犬被长期以人血和厮杀驯养,激发出了无比残忍的血性。
而用来和这些恶犬厮杀的人,就被关在右侧的十间铁牢里。
右侧每间牢门上贴着四个标签:
名字,身份,被关在这里的原因,被关时长。
而左侧关着恶犬的牢门上则贴着三个标签:
类型,危险程度,战绩。
这是属于日升财团父子的秘密斗兽场,是他们阴暗残虐的一面的爆发和体现。
李宰昇面无表情地看着下面,问:
“今天是谁?”
原本右侧空着的第十间牢房现在已经有了人,并且从李英泰胸前的西装口袋里露出的手帕一角上,有暗红色的痕迹。
在李宰昇的印象里,从来固定的每周日弥撒,只有在李英泰亲自沾了血腥时他才会主动叫神父过来,以试图用圣经的光辉和天主的仁慈来赎罪。
但实际上,父亲,包括他——
一定没有一刻觉得自己错过、罪孽深重过。
李英泰信教,只是希望自己做的事情一帆风顺,不要有死人变成的魔鬼来缠着和阻拦而已。
而李宰昇不信教,是因为所谓的魔鬼,它敢来,就再杀它一次。
活着不是他的对手,以为死后就是了吗?
“一个新兴能源公司的理事长,总是想方设法和财团作对,我懒得和这种小喽啰玩什么你来我往的商战,能直接解决掉麻烦就绝不做多余的事情。”
李英泰的语气里没什么起伏,有种司空见惯的平静。
仿佛随便把一个上市公司的理事长掳到自己的施虐场所不是什么大事。
“随便看看吧。”李英泰伸手搭在栏杆上往下望,“结束后我会压缩收购他的公司。”
随着他说话的余音消失,地下的左侧1号牢门和右侧10号牢门滴地一声从右往左打开了。
下面的牢门全都是可智能遥控的。
几乎是门一展开,左1牢房里的比特犬就冲了出去。
比特犬的特征是,痛觉延迟,耐力极强,且咬住猎物后死不松口,被称为“犬界坦克”。
“啊!!!”
撕心裂肺的痛吼几乎要穿过墙壁厚厚的隔音棉,叫得人尽皆知。
甚至那个在人前总是和日升财团叫板的理事长都没胆量走出来,是被比特犬闻到血腥味冲进去咬住的。
他们看不到厮杀的血腥场景,只有恶狗单方面的进食,和身为猎物的、人的惨叫。
觉得没意思透顶的李宰昇沉着脸:“呀,应该先弄断他的声带。”
李英泰浑不在意地笑:“宰昇,这是胜利者的奏响曲啊。”
“太聒噪了。”李宰昇只想割掉对方的舌头,斩断这拉长的惨叫声。
“都是一群外壳看似坚硬实则一伸手就会被捏爆的软虫,弄死他们我都嫌脏手。”
李宰昇握住轮椅的把手,想要离开。
李英泰的目光落在儿子离去的身影上,带着隐隐的欣慰和自豪。
宰昇,似乎比他还要优秀啊。
惨叫声渐渐衰落下去。
中间厚重的通道门被打开,从里面走出来拿着铁叉和电棍的看管人员,将疯狂进食的血腥比特犬赶回牢房,并拿出裹尸袋处理掉剩余的尸体。
这一幕,上面的人没兴趣观看,早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