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佳墨心头一震,像是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
他望着小官的侧脸,那轮廓在雪光映照下显得格外清晰,眉宇间有种沉静的力量,仿佛早已看透命运的流转。
风从林梢掠过,卷起几片雪花,扑在齐佳墨脸上,凉得他眯起眼。
可心口却像被什么烫了一下,热乎乎地涨着,连呼吸都慢了半拍。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俏皮话掩饰这份突如其来的悸动,可话到嘴边。
“所以,你这是在暗示我——你黏我,是因为我给你提供了情绪价值?”
小官一愣,随即也笑了:“嗯。特别稳定,还不收费。”
“那可不行。”齐佳墨扬眉,“得收费。以后每叫一声‘阿墨’,付一颗松子。”
“……长白山的松子,可不好捡。”
“所以,你要一直陪着我,一起捡。”
两人相视而笑,笑声惊起林中一只寒鸦,扑棱棱飞向灰白的天际。
远处,雪峰依旧沉默。那扇门,依旧藏在雾中,静候着什么。
最后,他握紧了小官的手,掌心相贴,暖意顺着指尖蔓延,一直烫到心底。
他低声道:“走吧,别让张家林他们等太久。”
两人继续前行。
山道渐陡,雪更深了,每一步都陷进半寸,脚底传来沉闷的声响。
齐佳墨干脆牵起小官的手,十指相扣,步伐也默契地同步起来。
他们的身影在雪地中拉得很长,像一幅缓缓展开的画卷。
再行半个时辰,终于到了那处隐匿于密林深处的石屋。
屋子不大,青石垒墙,茅草覆顶,烟囱里正袅袅升起一缕炊烟,在雪色中显得格外温暖。
门前堆着劈好的柴火,雪地上还留着几串新鲜脚印,像是刚有人来过。
门“吱呀”一声开了,张家林裹着厚棉袄探出头来,一见是他们,脸上顿时露出惊喜。
“哎哟!是小官和小墨来了!快进来,外头冷!”
屋内暖意扑面,炉火正旺,炕上坐着张佳乐,见他们进来也笑着招呼。
两人将背囊卸下,把带来的药材、盐巴、布料一一摆上桌,还有当时特意从空间里取出两瓶珍藏的药酒,说是给他们驱寒用的。
“哎呀,太周到了!太周到了!”张家林连连摆手,“你们自己也得留着用啊。”
“我们那儿多的是。”小官笑嘻嘻地往炉边一坐,“再说,阿妈交代的事,哪能打折扣?”
齐佳墨站在一旁,宠溺的笑笑,不多言,小官又变成在长辈面前那个活泼的小孩儿了,然后他帮着整理物资。
他动作利落,神情认真,张家林看了好几眼,他又看了看小官,忍不住叹道:“小官这孩子,真是越长越像他阿爸了。”
小官乐呵呵的看了他一眼,“张叔,我真的很像我阿爸吗?”
张家林点点头,“是啊,不过,还是像你阿妈多一点。”
小官点点头,反正他没见过他爸。
坐了约莫半个时辰,喝了碗热腾腾的姜汤,两人便起身告辞。
临走前,小官掏出一枚玉符,递给张家林:“这是我和小官做的传讯符,要是有事,捏碎它就行,我们能感应到。”
张家林接过,郑重道谢,眼中满是感叹。
他想还好张佛林的孩子不是在张家长大的,近些年生活的改变,他都活跃不少。
走出石屋没多远,小官便停下脚步,从怀中取出另一枚几乎一模一样的玉符,指尖轻点,低语几句。
片刻后,玉符泛起淡淡青光,随即隐去。
“传信给阿妈了。”他收回玉符,看向齐佳墨,“她说,让我们别总惦记着张家的事,该走就走,去看看外面。”
齐佳墨点头,他的目光温和的看着他,“那还等什么?咱们这就启程?”
“嗯。”小官眼睛一亮,像是被点燃的星火,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沉稳。
“阿墨,你想去哪儿?”
齐佳墨看着这样的小官,忽然笑了,笑声清朗,惊起林间几只寒鸦。
他伸出手,仿佛要抓住那缕穿透云层的阳光一样,握住小官的手。
“你说,咱们一路南下,去江南看看春天怎么样?听说那儿的桃花都开了,小桥流水,画舫摇橹,美得很。”
小官看着他,眼中映着他的影子,也映着笑意:“好啊,阿墨。”
“不过——”齐佳墨忽然坏笑着凑近,鼻尖几乎蹭上小官的额角,呼吸拂过他的眉梢。
“你得答应我,以后别再半夜偷偷溜进我房间,然后天没亮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其实白姨他们都知道。”
小官眉梢微动,耳尖悄然泛红,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阿妈他们知道了?不过我们在外面的话,阿墨愿不愿意留我?”
齐佳墨心跳一滞,像是被什么击中了心房。
他愣了一瞬,随即笑出声来,将头埋在小官的肩上,在他耳边轻声道:“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住一辈子都行。”
小官的心热热的,闭了闭眼,呼吸轻缓。
良久,他低低地说:“好。”
两人并肩走出林子,阳光终于穿透厚重的云层,洒在雪地上,亮得晃眼。
远处山峦起伏,雾气散尽,雪峰如银,天地澄澈。
风里带着融雪的气息,清冽中夹杂着泥土苏醒的芬芳,也带着新的旅程的讯息。
他们没有回头。身后,两行并行的脚印,深深浅浅,一路向南,像是写在雪地上的誓言,被风轻轻吹拂,却永不消散。
长白山静默伫立,仿佛目送着两个少年走向远方。
那扇深埋雪岭之中的门,依旧紧闭,无人知晓它的秘密。
但或许,有些答案,并不在门后,而在奔赴的路上。
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