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娜也笑着点头:“你们这次可是把岛国都闹翻了,听说那边直接被猜测成是不是他们的老祖宗发怒了。不过……真没受伤?”
“阿妈,塔娜姨,我们很好。”小官连忙扬起笑脸,“就是……回家太开心了,所以脸红。”
齐佳墨也温声接道:“额吉放心,我和小官都好好的,一点伤都没有。”
他说得坦然,语气坚定,可眼神深处却闪过一丝极快的暗芒——那是隐瞒后的谨慎,是保护所爱之人的本能。
他们早已商量好,小官受伤的事,不必让亲人知晓。
痛可以自己扛,但担忧,不该由亲人承担,尤其是母亲。
白玛听着,嘴角含笑,可眼底却掠过一丝狐疑。
她不动声色地看了小官一眼——那孩子从小脸皮薄,一说谎眼神就飘,如今却直视塔娜,笑意自然。
可越是自然,她越觉得不对。
她的目光又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蹙,像是察觉到某种悄然改变的秩序。
但她终究什么也没说,只笑着拍了拍齐佳墨的肩,又拉起小官的另一只手:“先进屋,外头冷。”
六人回到之前张家林安排的院子,他们显然在这儿住的很顺心。
白玛他们住在东边的厢房,塔娜他们在西边的厢房,只是此刻都在堂屋里。
只因他们这些年下来的习惯,就是两家人在一起吃饭,堂屋虽然比不上正厢房,但刚好能议事,也能当作餐厅用。
小官坐在堂屋那张老旧却结实的松木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一圈又一圈。
此刻杯中热茶早已凉透,可他却仿佛感觉不到温度,只觉掌心一片微汗。
他几次想开口,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话到嘴边,又被生生咽了回去。
目光在屋中扫过——母亲白玛正低头拨弄炉火,火光在她清瘦的侧脸上跳跃。
塔娜坐在对面,眼神温柔地落在齐佳墨身上。
齐佳宸轩和齐佳琛也坐在塔娜的旁边,时不时的注意着两个孩子。
而齐佳墨,就坐在他身边,肩与肩几乎相贴,体温透过粗布衣料悄悄传递过来。
齐佳墨察觉到他的紧张,不动声色地抬起脚,轻轻踢了踢小官的鞋尖。
动作极轻,却带着安抚的意味。
他侧过头,目光温柔如水,嘴唇微动,无声地说了一句:“别怕。”
小官心头一颤,像是被那眼神轻轻托住,坠落的心终于有了着落。
晚饭在一种奇异的宁静中开始。
白玛和塔娜不停地给他们夹菜,手里的银筷在热气腾腾的锅中穿梭。
两人将炖得软烂的羊肉、金黄的奶豆腐、还有齐佳墨爱吃的青椒肉丝,以及小官爱吃的红烧鸡块都堆满他们的碗里。
“多吃点,补补元气。”白玛一边说,一边抬眼扫过两人,目光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停留了一瞬。
那手,一只宽厚有力,一只修长微茧,十指紧扣,像是早已习惯彼此的温度。
可她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又夹了一块肉放进小官碗里。
塔娜也点点头,“就是多吃点,你们出去一趟都瘦了。”
饭后,白玛领着小官回了东边厢房里的其中一间,那是她现在的卧室,墙上挂着几幅褪色的唐卡,角落里堆着药草与各种典籍。
小官常在这里听她讲的各种知识或者神话类的话本,只是如今再踏入,却觉空气都沉重了几分。
木门吱呀关上,屋外风雪渐起,屋内却暖得让人昏昏欲睡。
白玛让他坐下,自己从随身的空间袋中取出一枚果子——通体紫红,表皮泛着淡淡光晕,是她在秘境中培育的灵果,能养神安魂。
她扔了一个给小官,自己也咬了一口,果肉清甜,汁水四溢。
小官机械地将果子塞进嘴里,却尝不出味道。
他盯着地面,心跳如鼓,仿佛预感到暴风雨将至。
白玛慢悠悠地吃完一个果子,将果核轻轻放在窗台边,忽然开口,声音不高。
“小官,你小时候最爱吃我做的马奶糕,每次都要抢小墨那份。现在呢?还抢吗?”
小官一愣,猛地抬头。
火光映在白玛脸上,她神情如常,可眼神却像穿透了他的心底。
她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膝盖,节奏缓慢,却带着压迫感。
“现在……”他顿了顿,喉结滚动,声音轻却清晰,“现在我想和他一起吃。”
白玛的手指倏地停住。
屋内一时安静,连炉火的噼啪声都显得格外刺耳。
她缓缓抬眼,目光落在小官身上,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这个已长大的儿子。
火光在她清透的眼眸中跳跃,像藏着无数未说出口的话——担忧、震惊还有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了然。
却唯独没有生气。
“你们……”她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发生了什么?”
小官深吸一口气,胸口起伏。他知道,这一刻躲不过了。
他站起身,走到白玛面前,双膝一弯,直直地跪了下去。
“阿妈。”他声音微颤,却带着不容动摇的坚定,“我和阿墨……我们在一起了。”
屋内死寂。
白玛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她只是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手指缓缓收紧,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她的呼吸变得极轻,像是在极力压抑某种翻涌的情绪。
小官跪着,头低垂,额前碎发遮住眼睛,可脊背挺得笔直。
他不怕说出来,他怕的是母亲的沉默。
他怕她摇头,怕她流泪,怕她说“这不合规矩”,怕她说“你们会被人指着脊梁骨骂”。
他能承受,阿墨也能。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经历种种,直到互通心意,可不管在有没有认定彼此之前,他们从未松开对方的手,和交付的后背。
可亲人呢?阿妈呢?塔娜姨呢?轩叔和五叔呢?
他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接受两个男人相守一生的誓言。
他只知道,若不说出来,他这辈子都无法真正安心。
“你们……是认真的?”白玛终于开口,声音低低的,像是在确认着什么。
小官点头:“是。我们想共度余生,无论风雨。”
白玛闭了闭眼,心里暗笑,她磕的cp成真了?
只是她再睁开时,压住了内心的想法。
她伸出手,轻轻抚上儿子的脸,指尖微颤(激动的)。
“小官,抬起头……看着阿妈,”
小官闻言缓缓抬头,他看到了阿妈的神情一愣,没有生气,有的只是平静和他看不懂的笑意。
白玛低语,“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小官抬头,目光清澈如泉,“我知道会有流言,会有非议,会有人不理解。可阿妈,爱一个人,不该是因为他是谁,而是因为……他是他。”
白玛怔住,然后笑了。
是了,小官终究是张家人,而张家人对于伴侣的要求并不在乎是男是女。
只要不是外族通婚就行。
小官虽然没有在张家长大,可他身上有一半的血是张家的。
良久,她缓缓将他拉起,拥入怀中,手臂收紧,像小时候一样轻轻的拍着他的背,让他试图放松一点。
“若是真心……”她声音清亮,“阿妈支持你,不拦你。但你要答应我,护好自己,也护好阿墨。”
小官眼眶骤热,一晚上的担惊受怕终是在白玛的话语间消散了。
他紧紧抱住白玛,泪水终于滚落。
而在西厢房,气氛却截然不同。
齐佳墨一进门,便见塔娜、齐佳宸轩、齐佳琛三人已坐在椅子上,神情各异。
他深吸一口气,忽然单膝跪地,声音如雷炸响:
“额吉阿玛,五叔……我和小官在一起了。是我死缠烂打,是他心软答应的。我不后悔,也不想躲。”
齐佳墨把这件事直接揽在了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