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知道,那些疯狂的游戏为什么没有走漏风声了。”
奥尔菲斯合上药剂柜,结束了这场药剂测试,
“显然,即使有部分参与者侥幸获得了胜利,被允许离开庄园,这里的主人也会给他们灌下这种失忆药剂,他们带不走有关这里的负面消息。”
奥尔菲斯拎起提灯,试着侧写这里发生过的一切,
“不想传出消息,那为什么参与者要写日记?”
“尽管游戏参与者们的精神在游戏后续都会接近崩溃,但我并不觉得留下如此大量的文字记载仅仅是为了炫耀这场‘狂欢’。”
“这间实验室,还有这些已经非常成熟的药剂,让我产生了另一个想法——”
“所谓的游戏,不过是一场又一场的药水测试实验。而那些日记,则是由无知无觉的小白鼠们,亲自记录下来的服用反应。”
奥尔菲斯摩挲在柜子,眼神从临时手术台与拘束椅子上扫过,仿佛看到了当年的景象,
“因为每次使用的药剂不同,每一场游戏的规则都进行了一定的更改。四瓶成品的背后,可能经过了数十次,甚至数百次的迭代。实验幸存者被洗去记忆丢出庄园,已经是明面上唯一的生路。”
“怕只怕……”
奥尔菲斯想到药剂清单上对失忆药剂所做的陷阱,还有日记里那些参与者们原本满怀忐忑与期待的开头,
“这里的主人比任何人想的都要残忍狡猾,他的行为模式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疯子。有多少人会死于这场实验,而那些所谓的幸存者,真的能够活着离开吗?”
奥尔菲斯长长叹出一口气,
“罪孽滔天啊,一旦公布出去,判绞刑都算是轻的了。”
奥尔菲斯又在这间实验室里转了转,没有其他收获。
“四瓶药剂,但药剂柜里只放了三种,最后一瓶有着缪斯印记的在哪里呢?”
奥尔菲斯从地下实验室里爬出,拍了拍身上的灰,望着起居室的天花板发呆。
起居室的秘密已经被奥尔菲斯掏得差不多,书架上的日记,地下的实验室,三瓶药水的功效……
在去往回廊的门被锁住的前提下,还能去哪里找线索呢?
奥尔菲斯想了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
如今他不仅已经将碍事的外套脱下,里面穿着的衬衫袖子也卷了起来。
奥尔菲斯的右手手臂上刻着鲜红的【醒来】,左手手臂上则是墨水写就的连笔字留言【你如果忘记发生了什么,那你便已经找到了答案】。
一个是用右手留在左手上的,一个用左手留在右手上,书写习惯截然相反,傻子都能看出这是两个人。
“‘他’,还有‘他’,似乎都知道一些事情。而我才是那个一无所知的倒霉蛋。”
“……不会失忆的只有我吧?”
身为私家侦探,过去一片空白的奥尔菲斯垮下脸,
“不过现在是我醒的时间比较长,‘他’的情况不太好,为了达成共同的目标,‘他’会给予我一些帮助与提示。”
“下一步该怎么做呢,我可以问问‘他’。”
奥尔菲斯最终来到碎裂的镜子,看着自己被分割来的多张面孔,抬手接着镜子下方的那句【相信你自己】,接连写下几个问题——
【你是谁?】
【你知道些什么?】
【你需要什么?】
【我是谁?】
确认书写完毕后,奥尔菲斯回到沙发椅,拿出【七弦琴】,
“好,现在,轮到‘他’来回答了。多给一点时间,希望答案能足够详细,别含糊不清。”
“我可不喜欢睡醒的清晨读物太复杂。”
奥尔菲斯第一次主动让自己陷入昏迷,对着【七弦琴】闷了一口,几乎是下一秒,侦探眼皮就合上了。
奥尔菲斯又做梦了。
梦里那个金发小女孩再次出现,牵着一个年轻的金发女人的手,站在离奥尔菲斯很远的地方。
“你们究竟是谁?”
奥尔菲斯望着她们的背影,整个人都恍惚不已。
他刚想往前靠近一点,却看到前面还有一个“他”。
“那是?”
奥尔菲斯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发现那个“奥尔菲斯”,穿着一身白色的晨礼服,容貌年轻英俊,戴着金丝边框的单片眼镜。
“过去的我?”
这种打扮,让奥尔菲斯迅速想起无数读者怀念的那个“小说家奥尔菲斯”。
“在很久以前,我还是一名小说家时,就已经认识了她们?”
侦探驻足,决定观察下过去与梦境幻影的互动,认为这或许能发现什么。
“对不起,我迷失在了那里。”
“于是他在这片深渊中诞生。”
小说家喃喃自语着,往小女孩的方向走去。
可无论他怎么努力,双方的距离始终没有拉近,反而越来越远。
发现了这一点的小说家,情绪骤然崩溃,难以承受地半跪在地,
“是的,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我’了,‘他’会伤害你们的。你们离我远一点,才能离开最危险的地方。”
“但是谁能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做!”
年轻的小说家低下头颅,绝望沙哑地嘶喊着——
“如果不进行实验,如果不服用药剂,那我终其一生只是一个富贵闲人,安于现状的乡绅!”
“但你们还在等着我,我不能止步于此。你们受到的痛苦已经够多了,还要我继续等下去吗?!”
“我不想等了,我必须做出选择!”
“可进入深渊的后果是噩梦的出现,我终究,还是搞砸了一切……”
他的声音隐隐有着哭腔,
“这片大地上,是否从来没有一个,属于我的幸福结局?”
小说家的心理剖白,让奥尔菲斯莫名感同身受,整个人都颤栗起来。
远方的小女孩和金发女人似有所感,同时回头望向小说家。
崩溃的奥尔菲斯,有自残倾向的奥尔菲斯,几乎到绝路的奥尔菲斯……
小女孩最先迈开脚步,小跑过来,伸手想把小说家扶起。
而年轻女人也在迟疑过后,彻底转过身。
她们模糊的身影逐渐清晰,四周响起了树林被风吹就的沙沙声,与两个孩子的欢笑,还有断断续续的短笛,那音调像是夜莺在林间自由地歌唱。
这一幕,让小说家迫不及待直起身子,犹豫着,期待着。而一直处于旁观位的侦探,也产生了一股上前的冲动。
马上,马上就能触碰到她了。
但在美梦即将实现的那刻,奥尔菲斯忽然感到手臂上一阵剧痛,直接把他从睡眠里拽了出来!
再次回到这个昏暗废弃的起居室,奥尔菲斯萌发了前所未有的暴躁与愤怒。
他低头一看,发现自己右手上又多了一道血色的刻痕——
【从“回忆”中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