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听说了吗?”
“哎呀,那帮日本鬼子的舰队,被盟军打得落花流水......”
在德国外交官汉斯正与托洛茨基握手的同时,远在万里之外的新京,此刻,新京街头的xx民众正神色激动,避开巡查的警察和宪兵,低声在彼此耳边传递着同一个秘密——尽管有关东军和伪满当局的严苛检阅与新闻封锁,那消息仍像风一般,钻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日本海军战败了。
“那可不止呢!听说在南洋——新加坡,咱们华人的外籍军团立了大功啊!跟着德军一起打的!”
“哈!那帮倭奴的心脏,现在该扑通扑通乱跳吧。”
“还有呢?关内来的地下人员说,没多久,x系的盟军和咱们的抵抗力量就会一道,横扫关外三省,重夺山河。”
“哼,不管那些x爷和洋鬼子们混了多久,咱的根儿可还在这片白山黑水。我从一开始就信他们!”
“得了吧,你几年前还说什么‘满洲国就满洲国呗,能咋地’的——”
“咳、咳咳!你这人真是的,老账翻出来干嘛?人哪有不说错话的时候?”
——风,开始吹遍关外大地。
那是从多年傀儡统治与殖民压迫的暗夜里传出的风,是昭示着即将摆脱日寇铁锁的解放之风。
自伪满洲国成立后,东北的xx人被迫生活在傀儡政权下,被灌输“日满一体”、“五族协和”的谎言,被残酷压榨,无数资源被掠夺,青年被强征为“国兵”或劳工,在《国家总动员法》下,被驱赶上战场或送进血汗工厂,连家人都不再属于自己。如今,海上传来的败报,就像黎明前的第一声钟。
“听说日本海军输了?”
“何止海军!那什么‘无敌皇军’,在德军面前连个像样的反击都没有,咱们的华人军团也打得勇猛!”
“这......这要是日本真败给盟军了,我们会怎样?”
而对依附日伪的汉奸、贵族和亲日派而言,那简直就是宣判死刑的鼓声。
他们明白,一旦日本倒台,东北光复,他们将不等审判,也会被愤怒的民众撕成碎片。
十几年吸尽同胞血汗,倚仗日寇作威作福的罪债,如今已重得无人能偿。
“当然,如果日本能赢,就不用怕这些......”
但,日本真的能赢吗?
在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认的世界最强帝国,德意志帝国面前,在那虽衰老却仍有獠牙的大英帝国面前,日本真有胜算?
疑虑,像阴影一样笼罩每个忠诚者与背叛者的心。
于是,一些职业汉奸开始准备转移财产,打算“败走东瀛”;而另一些贪恋权势者,则悄悄绕开关东军和伪满警察的耳目,暗中向xx或xx方面递送信件,妄图“反正”。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伪满宫廷的要员和部分前清遗老,这些昔日的王公贵胄,曾因投靠日寇建立伪满而受封高官厚禄,如今却好似终于想起了那些早已投身抗战与解放,曾一度引以为耻的“蠢亲戚”,辩称当年的附逆全因被迫,为“保存宗庙”、“维系民生”的权宜之计。
他们的信中满是哀求:
“若关外光复,朝廷应再度匡扶社稷,引领这群饱受离乱的子民。”
然而——
“被迫?那尔等既为宗亲贵胄,为何不以死殉国?还苟活至今,甘为倭奴鹰犬?”
所得的只有这句冷冷的回复。
“这些无情的家伙!冷血的败家子!”
“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就不该帮日本人!”
“他算哪门子天潢贵胄?!”
他们骂得痛快,却也心虚,因为那番冷言冷语,正是他们最惧怕的真相。
无论如何,xx和xx方面,都不会承认这些伪满权贵的“反正”诚意,更不会接受复辟幻想。
毕竟,那些披着蟒袍补服的豺狼,当年在关东军司令部和伪满皇宫的走廊里,曾无数次为权位富贵向倭寇弯腰。
如今即便跪倒在尘土里,也无法再换回四万万同胞的宽恕。
......
“听说您来了,但真没想到,您竟然会亲自露面。”
“呵呵,我这次只是以一介顾问之身来凑热闹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汉斯是真没想到托洛茨基竟然敢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这儿。
但不管汉斯心里怎么想,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嘴上还是客气地寒暄着。
而托洛茨基那张带着慈祥笑容脸上,仿佛对周围人的反应浑然不觉。
说到底,他来这里也并非不合规矩。
这个世界的xx格局格外的均衡,在抗击日本帝国的战线上,二者又组成了联合阵线。既然身为抗战同盟的一员,托洛茨基作为顾问出席盟军会议也算有名有分。
“听说他和xxx、xxx一道以‘xx代表团’身份来了开罗,可没想到他本人竟真敢这样当众露面......”
汉斯原以为,就算与自己接触,这种场合该由xxx出面才是。毕竟,他可是托洛茨基啊。
那位与列宁并肩发动十月革命、建立苏维埃政权的赤色始祖,在xxx里也算是“红中之红”的人物。
可如今却成了流亡者,被斯大林驱逐、追杀。可以说,他的名字在任何反x者的耳中,都如同毒蛇一般令人厌恶。
就像此刻的会议厅中,那最先难堪的丘吉尔一样。那位顽固的反x主义者看到托洛茨基出现,整张脸都像在蒸汽锅里闷熟了一样。
只是碍于场合,不好当面呵斥。
至于那些来自波兰与乌克兰的代表,他们倒是恪守了身为政客的修养,一脸和气。
毕竟名义上大家都是“联合国军”的一员。
何况托洛茨基与斯大林可是死敌,双方之前可是刀光剑影,关系比地狱还冷。
正因如此,他以“抗苏友邦”的顾问身份出现在这里时,没有任何人反对。
而托洛茨基显然也对那些充满敌意的目光毫不在意,一脸风轻云淡,那副看淡一切的样子,真没有一点年轻时曾站在彼得格勒工人代表大会讲台上目空一切的样子。
“难道说,这些年在xx,他还真学会了修身养性不成?”汉斯心想。
若在从前,他不过是个自命不凡、骄傲得让人作呕的山羊胡子学究,可如今却俨然变成了一个笑容温厚、像是能亲手炸鸡请客的老头。
时间真能改变一个人啊。
“哈!说吧。找我们有什么事?你我可不是闲得能来叙旧的交情。”丘吉尔冷笑着说道。
“我当然没那个闲心,”托洛茨基轻声答道,“我只是在防着你会玩什么花样。”
“哼!这话该我说才对吧,前苏维埃的红党先生。阴谋与诡计,可是你们的拿手好戏。”
说实话,英国人讲这种话,总觉得有点滑稽。帝国主义的阴谋史,恐怕比苏联的历史还长。
托洛茨基似乎也有同感,微微眯起眼,低声用俄语嘀咕了一句:“英国佬...”
“无论如何,”汉斯摆了摆手,“要是您真是来凑热闹的,我也不拦您。不过那些目光的压力,您自己得扛。”
“无妨。”托洛茨基笑了笑,“我知道这里没人喜欢我,但我来不是来讲人情的,而是想谈些更有建设性的事。”
“建设性的事?”汉斯挑眉问道。
托洛茨基终于收敛起那副慈祥的笑容,眼神变得锋利了些许,嘴角勾起一个深沉的笑。
“是啊,我想谈谈,关于斯大林的事。”
他那一刻的笑容,比刀还冷,比火还狠。
汉斯心中一沉,意识到,接下来的谈话,绝不能在这种公开场合继续。看来,该换个地方了。
历史会记住这一刻。
那是开罗会议前夜的阴影,在香烟与威士忌的气味中,世界的版图正暗暗地颤动。
......
“也许你们已经知道了,斯大林在苏联内部的威信开始出现裂痕了。”
“是因为他在东线只会乱挖坑吗?”
丘吉尔不愿错过这样的场合,跟着一同前来,点着雪茄问道,托洛茨基随即在烟雾缭绕中点头。
于是,一出唯独汉斯一个人不抽烟而受苦的滑稽局面形成了。
为什么二十世纪那些政治家一开会就离不开烟雾缭绕?
即便那个时代错误地流行着“吸烟有益健康”的陈词滥调,作为不吸烟者也还是受不了那股呛人味。
“斯大林那家伙,你们都知道,他是踩着别人上位的。季诺维也夫、加米涅夫、布哈林......我也曾是其中之一。”托洛茨基淡淡地说,语气里还有一种退休老人对过去的回忆,仿佛多年未了的纠缠又重临似得。
季诺维也夫与加米涅夫曾是十月革命的早期领导人,布哈林曾以理论家和党内重要人物着称,但在斯大林的权力斗争与后来大清洗中,他们被打成“反x分子”而遭到迫害。
大清洗不是简单的政治整肃,而是一场规模空前的恐怖运动,成千上万的党内外人士被冠以罪名,处决或投入劳改营,古拉格因此成为苏联统治恐怖的象征。
“斯大林也因此积累了太多血债。虽然经过一次大清洗后,侥幸存活下来的人为怕被再拖进古拉格而开始收敛行事,但暗暗对斯大林怀有不满的人其实不少。”托洛茨基道出了关键所在。
他被斯大林几近害死,因此很清楚那些被斯大林“照顾”的人的感受。
就像在原历史中,斯大林死后,他身边觊觎权力的人为何会否定斯大林的统治方式,并为赫鲁晓夫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中期对斯大林的批判鼓掌叫好?
那正是因为斯大林以强制和恐惧维持秩序,人民与党内的怨声与日俱增,压制虽暂能奏效,但终有瓦解之时。
况且此刻苏联在东线糜费兵力,欧洲与亚洲接连失利,使得战争总体上开始向轴心国不利转变,民心与军心都在动摇。形势已不再像以前那样牢不可破。
“其实不只是他们,苏维埃的人民也已经怨声载道,所以,我实在不忍心看到那些无辜的人民再次落入深渊。”
托洛茨基的语气坚定,话里有着自己的坚持。
丘吉尔直指要害道:“话说得漂亮,最终不还是想借我们之手赶走斯大林,然后你再回去当领袖吗?”
托洛茨基对此只是耸耸肩,没有发表任何想法,似乎觉得再怎么否认也会被丘吉尔认为图谋不轨。
这些年的经历或许让托洛茨基发生的改变,但他人的人心却不是那么容易变的。
而汉斯则在心里估量着:抛开托洛茨基是否有野心不谈,他的计划并非完全没有意义。如今自己打算借理查德·佐尔格的情报网在苏联内部掀动事端,从大方向上看,与托洛茨基的盘算殊途同归。
两股力量若结合,可能产生远超单独行动的协同效应。托洛茨基的名号一牵动,连斯大林也会因此彻夜难眠,猜疑心泛滥。
“嗯,这事值得考虑。”汉斯并不打算当场给出确定答复。正如丘吉尔所言,不可能被托洛茨基牵着走。
“现在就到这儿吧。我们回去派对上坐坐,久离会引来闲言碎语,我不喜欢那种场面。”丘吉尔提议。
“言下之意我同意。”汉斯应道,接着又似乎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补了一句,“还有件关于斯大林的事,托洛茨基先生或许可以注意一下。”
“是什么?”丘吉尔与托洛茨基正准备回去,汉斯这句话让人回头的一瞬。
“斯大林似乎准备对朝鲜那边一个叫做金日成的人进行接触。”
“金日成?”托洛茨基轻声呢喃,似乎想到了什么。
“看您的反应像是认得这个名字。”汉斯说道。
“......多少有些印象。当然不是全部人,有几个私下往来。关于斯大林想与他接触之事我并不知情,但对方自称为金日成。”
“嗯,那我或许可以在此以同盟国同僚的身份给您提个建议,既然斯大林可以在您身边安插间谍,那您也可以暗中扶持一些力量。”
汉斯口中信口而出,半是调侃半是试探。
托洛茨基眼中闪过一丝思索,点了点头。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或许正是一种俗套的权谋艺术,用暗间来对付暗间,用同色去制衡同色。
三人就这样再次回到了宴会,尽管正式的会谈尚未开始,事情却早已接踵而至。
至于这种乱世如何回到正轨,汉斯所能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尽快结束这场战争。
“也到了该把拉罗克和法国逐出战争的时刻了。”
随着同盟国在英国与太平洋战争中占据上风,下一个目标自然不言而喻,那就是法西斯法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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