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逸轩的身影在众生意志的洪流中逐渐凝实,不再是随时会消散的虚影,天空岛的震动也终于平息。
那流淌着混沌余烬的巨大缺口,被一层薄而坚韧的、由秩序白光与模拟归墟黑芒交织而成的光膜覆盖,如同新生的痂皮,隔绝了虚无的侵蚀。残破的岛屿结构在无数扎根世界的光流支撑下,获得了脆弱的稳定。空气中令人窒息的毁灭风暴彻底消散,只剩下冰冷的尘埃、凝固的血迹和深入骨髓的疲惫,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幸存者的心头。
“结束了……” 荧喃喃道,支撑着空的手臂才没有倒下,看着逸轩缓缓从光流中心降落,落在那片曾经爆发最终对决、如今已被彻底犁平的废墟之上。
他的气息依旧微弱,身体上的裂痕被光流暂时封住,却如同布满冰裂纹的瓷器,昭示着内部的脆弱。纯白的漩涡之眸黯淡,却比任何时候都显得深邃。
死寂笼罩。
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那具倒在污浊血泊中的残破躯体——晨约,或者说,曾经的天理维系者。
暗金色的血液已不再流淌,凝固在破碎的神袍和冰冷的基石上,散发着腐朽与终结的气息。那双曾经燃烧着疯狂与野心的金色眼眸,永远地失去了光彩,只剩下空洞的死寂。
他谋划万古,机关算尽,最终却倒在了他试图掌控的众生意志之下,倒在了他亲手制造的废墟之上。
逸轩的目光在晨约的尸身上停留了片刻,没有胜利者的快意,只有一种沉重的、近乎悲悯的平静。他缓缓抬起手,指尖萦绕起一丝微弱却纯粹的秩序之光。
“尘归尘,土归土。” 他的声音嘶哑,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幸存者的耳中,“扭曲的权柄已碎,残留的污秽……当净化。”
秩序之光落下,如同最纯净的圣焰,温柔却不容抗拒地覆盖了晨约的尸身以及那滩污浊的血泊。没有剧烈的燃烧,只有无声的消融。暗金的神血、破碎的鳞甲、污秽的混沌气息,在那纯净的白光中迅速分解、净化,化作点点细微的尘埃,最终彻底消散在空气中,不留一丝痕迹。
连同他存在过的证明,一起被抹去。原地,只剩下被能量冲击得异常光滑的规则基石,仿佛那里从未存在过一个名为“晨约”的存在。
做完这一切,逸轩身形一晃,几乎站立不稳。厄歌莉娅和雷电真几乎同时想上前搀扶,却被他一个轻微的手势阻止。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转向另一边。
“晨约已死,但我们依然不知道他的所有意图,还有更多的问题等待着我解决。”
随着他的话语,天空岛深处传来低沉的嗡鸣。
命运纺锤残存的庞大结构开始软化、变形,不再是冰冷的裁决机器,而是如同活化的巨树根须般盘绕、生长。
纯净的秩序之光与下方世界涌来的、丝丝缕缕蕴含着希望与思念的生灵祈愿之力交织在一起,注入其中。
一个巨大的、散发着温暖柔和光芒的“茧”在残骸中心缓缓形成,将七道微弱却坚韧的灵魂虚影温柔地包裹、吸纳进去。光茧缓缓脉动,如同一个巨大的心脏,开始了漫长的蕴养过程。
“但在这之前,我不让你们死你们就不能死!你们七个,必须给我活着!”
完成了七情暂时安顿,逸轩紧绷的精神似乎才松懈了一丝。他转向重伤的七神、莱茵多特和深渊躯壳。
“诸位,” 他的声音疲惫却清晰,“战争已了,创伤深重。提瓦特需要时间喘息,需要力量修复。七国地脉动荡,生灵涂炭,重建家园,抚慰人心,此乃当务之急。”
他的目光看向七神,“守护各自的国度与子民,引导秩序的重建,是你们与生俱来的职责。现在,回去吧。”
摩拉克斯沉稳颔首:“分内之事。”
雷电将军眼神锐利:“秩序当立。”
芙卡洛斯、纳西妲等神明也纷纷应承。
逸轩的目光最后落在莱茵多特和深渊躯壳身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莱茵多特的金色竖瞳迎上他的目光,没有言语,只是微微扬了扬下巴,带着她一贯的桀骜与深不可测。深渊躯壳周身的黑雾缓缓涌动,沉默如渊。
“至于你们……” 逸轩的声音平静无波,“提瓦特已无‘天理’束缚。去留随意。但记住,” 他的语气陡然转冷,带着新秩序维护者的威严,“任何试图再次掀起混沌、破坏此界平衡之举,都将被视为对新生秩序的宣战。”
莱茵多特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没有承诺,也没有反驳。深渊躯壳则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低沉嘶鸣,身影缓缓沉入地面的阴影,消失不见。
处理完这些,逸轩才真正将目光投向这片满目疮痍的天空岛。残垣断壁,规则裂痕处处,混沌余烬虽被隔绝,但残留的毁灭气息依旧令人心悸。这里,是旧秩序的坟墓,也将是新秩序的摇篮。
“这里……” 逸轩的声音带着一种沉重的使命感,“需要彻底的重塑。这不仅是修复,更是……奠基。”
他缓缓抬起双手,掌心向下,按在冰冷的规则基石上。体内刚刚稳定下来的秩序之光与模拟归墟之力再次流淌,这一次,不再是激烈的战斗,而是如同最精密的刻刀与最坚韧的粘合剂,开始梳理破碎的规则,弥合深可见骨的裂痕,净化残留的毁灭气息。这是一个缓慢到近乎无声的过程,需要难以想象的精力和时间。
伊斯塔露虚幻的身影一直静静悬浮在不远处,如同一个沉默的见证者。看着逸轩有条不紊地处理着战争的后事——安葬逝者、安置伤者、警告潜在威胁、规划重建——她虚幻的脸上,那抹极淡的笑意似乎加深了些许。
“调和生灭,统御万象……” 她轻声低语,声音仿佛融入时间的长河,“你选择的道路,才刚刚开始。这‘后事’,处理得……倒有几分模样了。” 她的身影变得更加虚幻,仿佛随时会融入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