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两人的亲事正式定下,日子就定在来年三月。
亲事尘埃落定,在温泉庄子住了小半个月的宁婉,也回了国公府。
府中上下无一丝异声,入耳皆是道贺,仿佛她与谢淮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宁婉心中了然,这定然是某位世子爷的手笔。
离婚期已不足半年,各项事宜紧锣密鼓地筹备起来。嫁衣已交由京城最好的绣坊“锦绣阁”缝制,
寓意着“称心如意”的红盖头,宁婉却是要亲手绣制,以寄寓吉祥。
这日,宁婉正坐在窗下对着绷架上的红绸描摹花样,青杏端着新做的糕点进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宁婉放下手中的针线,笑着看她:“怎么了?跟你家姑娘我还吞吞吐吐的?”
她眼波一转,想起在庄子里的某些发现,笑得意味深长,“莫非……是我们杏儿自个儿想嫁人了?我瞧着长风那个冰块脸,对着我们杏儿时,眼神可是不一样啊…”
青杏被自家姑娘打趣得满脸通红,羞得直跺脚:“姑娘,您快别胡说,没有的事!”
“是…是二公子院里的人,传了话来,说二公子想邀您见上一面。”
宁婉微微一怔,从温泉庄子回来后,两人还没有见过。
思忖再三,她决定与他见一见。
她快要嫁给他的兄长,过往种种,总需有一个清楚的了结。
宁婉在花园的凉亭水榭旁,见到了早已等候在那里的谢旻。
他仍是一身白衣,气质一如既往的温润和煦,只是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忧色,见到她时,眼神复杂地闪烁了一下。
“…表妹。”他顿了顿,声音依旧温和,“…大哥他…待你可好?”
宁婉犹豫了一下,微微颔首,“他待我很好。”
那日从温泉庄子失魂落魄地回去后,谢旻独自一人想了许多。
他渐渐想明白,他是有错,但是若没有大哥算计,他与表妹,恐怕不会走到如此地步。
想明白之后,他心中对谢淮是怨的,可也仅仅是怨罢了。
那是他自幼敬重的大哥,更是国公府未来的支柱,他谢旻身受国公府恩养……
怎可因为一个人就与大哥翻脸。
他想,或许他对表妹的感情远没有大哥对她的深。
他这次见她一面,也是对自己过往情愫,做个了断。
“当初……”谢旻的声音带着涩然与愧疚,“是我想得不够周全,未能顾及你的处境,将你独自留下……是我对不起你。”
宁婉看着他眼中真切的歉意,心中有些复杂。
“你没有对不起我,” 她轻声道。
这是她的真心话,当初她接近他在先,才会引出后来这许多事端。
只是这番缘由,宁婉不可能对他言明。
“或许,”她垂下眼眸,声音更轻了,“只是我们没有缘分罢…”
谢旻沉默片刻,再开口时,已带着释然:“我明日便动身回书院了。”
“一路平安。”宁婉轻声道。
两人之间的那些过往,似乎也随着这句告别,悄然化断。
·
当日夜里,踏着夜色回府的谢淮,周身还带着秋露的寒凉。甫一回来,便得知宁婉与谢旻白日在花园水榭相见的消息。
俊美的面容,神色未变,眸底却凝起寒霜。
他并未多言,只大步流星往宁婉所居的寒嫣阁而去。
彼时,青杏正坐在廊下,托着腮望着天上的疏星,忽见世子爷面色沉凝、步履带风地闯入院门,心下大惊,下意识就想跟进去,
却被长风,像提溜小猫般,拖离了门口。
“你做什么?快放开我!”青杏又急又气,奋力挣扎。
长风将她拎到廊下才松手,屈指弹了下她的额头:“你个笨丫头凑什么热闹?你几时见过世子当真伤害过宁姑娘?”
“你!”
青杏不想承认自己关心则乱,更不想承认自己笨,气得一脚踩在长风的靴面上。
“嘶……”
长风倒抽一口凉气,看着冲他做了个鬼脸,迅速跑开的小丫头,无奈摇头。
屋内,宁婉对于谢淮的突然闯入,淡然地打了个招呼:“砚之哥哥来了,”便又低下头,继续手上的绣活。
谢淮看着她云淡风轻的模样,心头那点因她与谢旻私下见面而燃起的妒火瞬间燎原。
或许因为她是他费尽心机、半是算计半是胁迫才得到的人,所以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都让他难以心安。
见了谢旻一面,如今便连正眼都懒得给他了?
当宁婉被他抱至腿上,紧紧锁在怀里后,就知道他又妒夫上身,想要发疯了。
她叹了口气,柔柔的说:“砚之哥哥,我忽然发现我们很配。”
谢淮一怔,眯起眼睛,审视地看着她。
“你知道的,我当初接近他,存了几分利用的心思。”
宁婉看着他,眼底幽光闪烁。
“你也...算计了他。”
“我们都挺坏,很配,不是吗?”
谢淮紧绷的下颌微微松动,他喉结滚动,声音有些哑:“……坏?”
宁婉抬起手,指尖拂过他紧蹙的眉峰,带着一丝安抚,反问:“不是吗?”
谢淮沉默了,深深地望着她。
良久,一声极低极沉的笑从胸腔振出。
“说得对。”他嗓音由冷转温,还带着一丝愉悦,“我们确实…般配得很。”
望着被安抚好的男人,
宁婉弯了弯唇。
两句话就能哄好的未婚夫君,她越来越喜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