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极其自然地收回了目光,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依旧步伐稳健地跟随在蛟渊身后,迅速消失在小径的拐角处……
“在看什么?”烛修刚好从门里出来,将一块兽皮披在她肩上,“小心着凉。”
白弯弯站在原地,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她扭过头看向自己的兽夫,“我看到了一个雄性,你也见过的。”
烛修朝她刚刚看着的方向看了一眼,才收回目光问她,“谁?”
“烬影,在虎族我们结侣时,那个赤阶雄性。”
“是他?”烛修蹙了蹙眉,“他熟悉你的气息,这段时间尽量不要和他撞见。”
蛟渊和烬影的身影很快没入了由黑色礁石和古老藤蔓封锁的生命树禁地。
入口处守卫的雄性们看到族长和烬影,立刻恭敬地行礼让开,脸上带着希冀和敬畏。
他们都盼望着烬影大人能再次为生命树续命。
烬影跟随蛟渊真正踏入禁地核心时,他看到那盘根错节却已显枯萎的树根,即使是心如寒冰,也为蛟龙部落的未来而堪忧。
曾经在夜色中还能看到幽幽绿光的树干,此刻光芒黯淡得几乎熄灭,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
树皮呈现出一种死气沉沉的灰褐色,上面布满了深邃的裂纹,如同垂暮老人干枯的手臂。
原本就稀疏的枝叶,此刻更是大片大片地枯黄、卷曲,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灼烧过,了无生机地悬挂着,随时可能脱落。
空气中弥漫的那股磅礴的生命气息,已经微弱得几乎难以感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腐朽、衰亡的沉沉暮气。
整棵巨树,仿佛一个行将就木的巨人,正在发出无声的、绝望的哀鸣。
“怎么会……恶化得如此之快?”
蛟渊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走上前,粗糙的大手颤抖着抚摸着那布满裂痕的冰冷树皮,感受着其中几乎枯竭的微弱脉动,心如刀绞。
几天前那短暂的绿光爆发,仿佛耗尽了生命树最后一点回光返照的力量,加速了它的枯萎进程。
烬影沉默地绕着生命树走了一圈,目光仔细地扫过每一寸树干和枯枝。
他伸出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指尖萦绕着一缕天赋力,轻轻触碰了一下树干。
那缕能量如同水滴落入滚烫的沙地,瞬间就被树干深处那股巨大的枯竭和死寂吞噬殆尽,没有激起任何涟漪。
“情况……比预想的更糟。”
烬影收回手,清冽的声音在死寂的禁地里显得格外清晰,“按照现在的枯竭速度……就算我们联手用天赋力维持,也最多能坚持半年。”
半年之内,若再无纯净强大的新生血脉之力注入,生命树将彻底枯萎,化为朽木。
那对整个蛟龙部落来说将是灭顶之灾。
蛟渊闭了闭眼,上一次三位赤阶长老耗尽心力,才勉强维持了五年。而烬影上次出手,借助阵法之力,也才撑了不到三年。
现在,竟然只剩下半年?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蛟渊。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生命树彻底枯萎意味着什么!
蛟龙一族,天赋强大,血脉尊贵,却也背负着沉重的枷锁。
他们的繁育能力远低于其他兽人种族,子嗣艰难,每一颗蛋的诞生都弥足珍贵。
而更致命的是,他们的寿命!
普通蛟龙兽人,寿命只有一百年左右,子嗣艰难的甚至难生出两胎来。
唯有依靠生命树结出的“生命之实”,才能为族中兽人延寿百年,维持部落顶尖战力的存续和血脉的传承!
生命树一旦彻底枯萎,不仅意味着延寿的希望断绝,更意味着整个蛟龙部落赖以生存的根基崩塌。
顶尖战力会随着时间流逝而不断凋零,新生血脉因缺乏生命树气息的滋养而愈发孱弱,繁育将更加困难……
这是一个无法逆转的恶性循环!
不出几百年,曾经威震大陆的超级部落——蛟龙族,将不可避免地走向衰败、凋零,直至彻底灭绝,成为时间长河中的一粒尘埃。
这份沉甸甸的责任,如同无形的巨石压在蛟渊的心头,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嗯,先让生命树恢复生机,别的……我会再想办法。”
烬影沉默片刻,瞳孔倒映着枯败的生命树。
最终,他缓缓开口,:“渊叔,我会竭尽全力。”
蛟渊重重地拍了拍烬影的肩膀,那力道带着感激,也带着沉甸甸的托付:“谢谢了,烬影。”
很快,族巫被紧急召唤而来。
须发皆白、脸上刻满岁月沟壑的老者,看到生命树的惨状时,浑浊的眼中也充满了悲凉。
他颤巍巍地取出古老的、刻满神秘符文的骨片和矿石,在生命树下布置出一个复杂而玄奥的阵法。
蛟渊、烬影,以及另一位白发苍苍、气息沉凝的赤阶强者,分别占据阵法的三个核心节点。
“开始吧。”族巫苍老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肃穆。
蛟渊深吸一口气,眼神决绝。
他低吼一声,体内磅礴的赤阶天赋力毫无保留地汹涌而出,化作一道深青色的能量洪流,注入脚下的阵法符文!
那位赤阶长老也同时发力,厚重能量紧随其后。
烬影站在自己的节点上,眼眸微闭,再睁开时,已是一片纯粹的冰寒。
他并未像蛟渊他们那样声势浩大,只是伸出修长的手指,凌空一点。
一缕看似纤细、却凝练到极致的冰蓝色能量丝线,如同拥有生命般,精准地刺入阵法的核心节点。
这能量冰冷刺骨,带着寂灭的气息,却被他以精妙到毫巅的控制力,转化为阵法运转所需的纯粹“动力”。
嗡!
古老的阵法被三位赤阶强者的力量强行催动,散发出刺目的光芒。
无数符文亮起,如同活过来一般游走。
阵法中心,一股庞大而温和的能量被抽取、转化,艰难地涌向枯萎的生命树树干。
在庞大能量的强行灌注下,生命树那死气沉沉的灰褐色树皮上,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泛起一丝微弱的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