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子：“蘑菇崴子屯儿山好水好，土地肥沃，山林富饶，女人貌美如花，可是人们来了走走了又来，为什么就没有人愿意在这地方扎下去活到老？因为长期的闭锁，长期的穷困，让他们泯灭了上进心。只要能吃饱，穿得露屁股无所谓。只要一时快活，名誉也无所谓。只要当官儿的有令，对了错了还是无所谓。只要了解一点山外社会，只要肯动脑想一想，谁愿意过这种猪一样的生活？比如现在的蒋玉启、梁立冬、康富，他们还是那样，只要不饿死，一切无所谓！在我身边，男男女女走出去不少人，他们都在奇怪我怎么不走？而他们自己没有一个想回来的。我希望两级书记把我的想法思考一下，最好向上级反映。故土难离，山深人不知。如果广大农民对故土都不再留恋，那就是空山不见人了。你们这些干部还怎么做？”
华子拿起剩下的那两份文件：“这两份文件我也请教过季先生，一份是解决像菁华村这样大山旮旯的儿童教育问题的方案。白凌云同志，你有信心办到么？”
白凌云摇摇头：“我自己都不认识几个字，做不了。”
华子：“最后这个方案主要是针对本屯儿蒋大牛逼、康富、梁立冬，老狼沟、野韭菜沟这类人的。也就是解决民风问题，这也是一个长久存在的社会问题。你愿意去做么？”
白凌云简直呆了：“我……，怎么做呀？”
华子：“这三份方案楚书记、叶书记、国书记看过批准后，她们会具体落实。医疗问题我和季老头儿没去研究，哥们儿和这帮女人就能做到。你要做的，我想葛长缨就是榜样。改造民风很难，但是像葛长缨一样弄个合作组一起挣钱，这总能做到吧？老狼沟郭文莉肯定不行，但是你去把那些搞坏的荒山栽上赚钱的玩意儿未必就不行。”
白凌云：“去老狼沟，我得想想。”
叶飞秋：“华子，你小子够狡猾的。拿出三份我们不得不批的方案，然后把楚天舒、葛长缨、白凌云都利用起来。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那还要你这个村长干什么？”
华子：“就是啊。村长这玩意儿有没有都无所谓。我就跟着老娘们儿们采药种地，将来开个诊所。我保证小病不要钱……”
叶飞秋一拍桌子：“你给我闭嘴！今后你爱怎么野都行，只要不犯法没人管你。你想在生产队参加劳动也是好事。村长非你不行！你别老耍花招儿！”
华子：“我无所谓呀，村长干不干都行。白凌云，时代变了，老百姓被逼疯了，批判大会，越穷越光荣，都过去了。我说这几项，你自问都不行，那你的当官梦就是狗咬尿泡。”
叶飞秋：“华凌霄，你的确为菁华村办了一件大好事。可是这么多物资甚至包括炸药，你不说明来源我真的不敢批。”
华子：“我说你怎么和国咏梅一个德行？树叶儿掉了怕砸脑袋。我弄回来都不怕，你们怕什么？”
叶飞秋：“不是怕。这是原则！”
华子：“跟你那么说吧。我是用一种秘方跟一个得了半身不遂的副省长换的。我要不治好他，他的副省长就干到头儿了。有这种大王八盖子在上边遮着，你们怕啥？”
叶飞秋：“你奶奶的，能人就是能人。我明白怎么回事了，批了！”
华子不是夸夸其谈，而是一种长期的思考。
发家致富不是干就完了，同样需要对社会的深刻认知。一个流氓小知青在大山旮旯生活八年，他对农民农村的思考，远远胜过叶飞秋、楚天舒这些多年的基层干部。
叶飞秋：“华子，目前农村存在的这些困难你没跟季先生说过？”
华子：“没有用。官越大越是空架子。好一点的，还能做一点调查，研究一些对策。可是他们只管笼统地发号施令，绝不会身体力行。我为什么把白凌云请了过来，就是想让她真正地反省一下自己。这么多年在蘑菇崴子屯儿在前进大队，都想什么了，都做什么了？！老百姓为什么对你是零票？如果有一天白凌云的结局演绎到楚天舒、叶飞秋、国咏梅、季临风，直到中央头上，那这个社会就将被彻底颠覆！”
叶飞秋：“你的认识确实很深刻，也很惊人。这样吧，你我加上小楚都思考一下，仔细研究一下你的方案，再做下一步探讨。野韭菜沟你需要我们做什么？”
华子：“再租借一台推土机，三十个主劳力，加上那十五吨炸药。我就不信开不出一条路来！只要保证今年冬天他们的粮食顺利运到加工厂变成现钱，我看谁还愿意走！这叫疗贫。”
叶飞秋：“农村医疗也是头等大事，你却没有原方案。是不就是想借题发挥，推掉这个村长？”
华子：“就是这意思！可是我被调查你也知道。我做不了太多，只能疗病，不让我开个人诊所，我就下去带领大家采药，既能自己治病又能卖钱。县里药材大库还留着呢。”
叶飞秋沉默良久才说：“葛长缨搞的妇女合作采集很好，可以继续扩大依靠她们采药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