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子举起酒杯:“婶子、姑、清华姐,谢谢你们三个。也谢谢搬走的淑云姐。白凌云一个泥鳅坏了一锅汤,咱们总算是熬过来了。”
康淑君:“也怪我自个不争气。生了个野种,扔不得养不起。虎巴登害了自个一辈子,还把姑娘都耽误了。要不是给我打官司,淑云也不会走。”
华子:“就算我在家,也挡不住白凌云孙信义你三哥康荣那些嘴。”
李清华:“华子,好些事我没看明白。她们俩退队,好像是……”
华子:“蔡姑能退队么?这个生产队是她跪在大门口儿恳求我拉起来的。白凌云到处瞎鼓捣的时候,蔡姑就悄悄告诉我了。我要让大家好好见识见识白凌云孙信义,所以才让蔡姑不动声色,啥都听她们的。害得蔡姑大病了一场。后来把她关在作坊里,让白凌云摸不着头脑。”
康淑君:“那你怎么不告诉我呀?让老蔡回去就不要我,害得我让柳子富好顿揍!”
华子:“你那张嘴能兜住事儿么?这些事儿连田淑云、李清华都不知道。知道的只有蔡姑、大妞姐、我!”
李清华:“那我在会上还听说有曲惠勤。”
华子:“白凌云造我和淑云姐的谣,拉曲家跟她走。曲惠勤都跟我说了。不过他们家不在队,对咱们影响不大。我托付两句也就拉倒了。”
李清华:“就不该把老狼沟、野韭菜坨子、小六队儿那些人并过来。还要搬进蘑菇崴子屯儿?”
华子:“是叶书记的话把我吓住了。她说白凌云不行,要强行命令我当村长。”
蔡香萍:“那不就对了嘛?送到手的官儿你都扔了呀?”
华子:“我说过这辈子就当大夫,绝不当官儿。就这么一个生产队都把我累成狗了。白凌云要不造谣逼走田淑君,我还真不管。不过这娘们儿太坏了,整不了我就向田淑云下手。这回好了,咱们的山货范围一下扩大四五倍。南北最少三十里,东西最长达到五六十里。如果人手够用,一个春天的山野菜就能买一台拖拉机!如果我们人才够用,就让小梁子柳叔开着农用机车种地。妇女全都跑山!”
李清华:“那家里菜园子怎么办?养那些活物呢?”
华子:“跟我学。把蔬菜卖给曲惠勤,不就是少赚三分钱么?对咱来说,几分钱不够跑腿儿折腾。可是她聚少成多,至少能赚出路费钱。满自由和柳二妞分头行动,已经建起四个收购站了。下雪之前光蘑菇木耳榛子松子儿山胡萝卜,这些玩意儿。我保你年前穿上呢子大衣!”
还是那条颠扑不破的真理,对女人穿才是绝对第一位的,是最具诱惑力的。
华子当年一件裤衩刺激了田淑云李清华,今天一件呢子大衣深深刺激了康淑君蔡香萍。
两个人饭都没吃好就嘁嘁喳喳离开了……
四个人刚吃完饭,刘雅丽就进门了。
“华子村长,我是来找你报到的。”刘雅丽穿着一件最时髦的红色风衣,额头上还卡着一副眼镜,腋下夹着一个文件夹。说不准她是街头的女混混儿,还是哪个单位的女干部,亦或是那个学校的女教师。
华子问道:“你要干什么?找村长?”
刘雅丽:“叶书记都当众宣布你就是菁华村的村长。我是村里的妇女主任,当然得向你报到了。要不然怎么开展工作?”
李清华一撇嘴,蔡香萍忍着笑一拉康淑君,进厨房了。
华子头都没抬:“首先,今后别叫我村长,我听着别扭。大伙儿都叫我华子,我听着顺耳。再有呢,我想问问,你这个妇女主任是什么时候选举上去的?谁任命的?”
刘雅丽:“华子村……,华子哥,我是妇女主任还用选举么?蘑菇崴子屯儿人全都知道啊。是白凌云当一把手的时候一手提拔,亲自任命的。”
华子:“白凌云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都没弄明白,还有资格任命你?从打听说乡村改革,你就跟着她上蹿下跳,充当窝底说客。你现在不是生产队人,不是蘑菇崴子屯儿人,你不是宣布自己是前进大队人么?前进大队现在在小康家窝堡,去上那报到去。出去!”
刘雅丽:“华子哥,我不是那意思……”
“给我滚出去!再磨叽信不信我削你!”华子拉开房门把刘雅丽推了出去。
转过身坐到长条桌前华子看着李清华:“清华姐,别怪我不给你面子。这种女人,连自己养的孩子都能撇得下,别人都别念什么情面了。”
李清华:“你可别给我们留她的面子。刘家哥四个没一个看得上她的。”
白凌云是蘑菇崴子屯儿最失落的人。
时代变迁,大浪淘沙,她就是被时代大潮淘洗出来的一粒微尘。人看别人都很普通,都很渺小。反过来在看自己,绝对很高大,很重要,不可或缺。尤其是白凌云这种人,自小就跟着父亲造反起家,在蘑菇崴子屯儿叱咤风云。曾经的大队书记,一方水土的最高领导;曾经的公社干部,众人景仰;曾经的公社书记,整倒十几个走资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