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立冬一封告状信,没告成华子,却得罪了蘑菇崴子屯儿所有欠债户。从生产队到公社党委都头疼的三角债问题,在大山旮旯得以清算。
大队代理书记白凌云亲自下场主持,以工顶账!
梁立冬开始还以为搬石头还这种三角债是个大便宜,大集体的活儿最好干。可是第二天到蘑菇崴子屯儿西南坡子下面集合他傻了。
白凌云这大屁股更狠,把全大队欠三角债的都集中过来,规定每天早晨八点到达指定位置,自己带午饭,晚上六点收工。计件算钱,累计还账。如果还不上债务,这种公益劳动常年有,只要农闲就得出来上工!更损的是,按上级规定,一年只有三个月农忙,其他二百七十五天都算农闲,年节都不给假。
抗拒劳动还债,那就只能诉诸法律了。问题是就算被拘留,出来以后还得干活儿还债。
这下连康富、康荣都傻了,就算你会磨洋工谁能长年不休息?梁大山炮连听收音机的时间都没有了。
梁立冬还债的第一天不知道怎么干,抱着膀子站在道边看热闹。康富家却是全体出动,到生产队借了一辆大车,往出拉石头。
梁立冬又开始装大屁眼子:“你们用生产对大车,这就是投机取巧……”
康小皮:“你妈的还装大屁眼子,没你告状,谁他妈干着活儿?”
哥俩一起上,把梁立冬一顿揍!
梁立冬找白凌云告状,结果被白凌云一顿臭损!这种义务工是计件顶账,种地之前干不完,种完地接着干。让你常年到辈背石头!
这些人当中康富家是第一搬石头还清债务的,他家人多,连露屁股大芹都上阵了。接着是康荣,这家伙也是一家三口,推着一架改造过的木轱辘鸡公车,贪黑起早把任务完成了。他怕队里跟他算早年的贪污账,所以才这么拼命。
蒋大牛逼也把老婆赵老妖领了出来……
干到最后,就剩大屁眼子自己,白凌云还天天骂他。别人能带午饭,他可是光棍一条,家里连贴饼子都没得吃,只能熬苞米面儿糊糊,那玩意儿不抗饿、没法带。
干了一个多小时他就觉得头晕眼花,白凌云坐在远处的小马扎上拿着记账本儿盯着他呢。他勉强把两块小倭瓜大小的石头背上站起来,就觉得后背背上了两座大山!脚下拌蒜,一个跟头摔倒在地……
白凌云来到他跟前,一看那两块石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完犊子货!这么点儿两块石头,拉过来一条狗都能驮走!你他妈起来!”
梁大山炮拱了两拱,不但没起来,却趴在地上放声大哭……
最后还是粱老小儿推着他家的单马车,才帮他干完。
华子虽然顺手牵羊把梁大山炮、蒋大牛逼一干人治得叫苦不迭,可是他高兴不起来,他不愿意再练嘴炮,也不愿意靠打架解决问题。
生产队那种大集体弊端太多,越穷越光荣。可是如今的人们再也不稀罕什么“光荣”了。所以它散了。
那么自愿组合的联产承包小组呢?干部们千方百计地维持,好歹拖了两年。除了自己这个娘们儿生产队散不了,也可以说散不起。刘家四兄弟也是剩下他们哥兄弟四个,米永刚那边还剩下窦家三个闷驴。
散出去的人再要搭组,那就是自欺欺人。否则的话,两年的时间哪里会出现那么些欠债户?
大公无私的人绝不存在,自私自利的人比比皆是。没有国家政策,这种松散的生产组合,实在很难维持。
收音机里终于说南方一些地方已经分田到户,开始单干了。也就是重新回到一家一户的小农经济。
可惜大屁眼子梁立冬没听到,他还在往牛尾巴沟搬石头呢。
梁大山炮哭嚎着总算还清了三角债,可以躺在炕上听收音机了。可是收音机里传来的消息让他彻底绝望!
联产承包小组可以解散,生产队可以解散,全国大面积推广分田到户,大山旮旯也不例外。这就是说,从今往后指望别人,自己躺着吃喝听收音机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耕耘、播种、铲趟、收获,这些劳作他想想都打怵。
蘑菇崴子屯儿的懒猪们虽然懒,但绝对不傻。甚至比一般人都要聪明。他们当然知道生产队那样的大集体、大帮哄是回不去了。可是摆在他们眼前就有一个生产队,这个生产队的队长还是原来的队长,队部还是原来的队部。地还是那片地,天还是那片天。
不同的是,他们赚钱了。男人有酒喝,女人有衣穿,豆油论桶,存钱有折!生产队不但有东方红七十五,还有一辆老解放!这是多少钱呐?
他们已经有了判断,报纸广播已经说的很明白,分田到户,大势所趋。只要生产队分田到户,那就是重新再分一次家,这次可不是联产承包,土地生产资料还归队长掌管。这次分家就是吃大片儿肉,一根筷子都得剁几节分到个人手里。
生产队现在可不是联产承包那时候的生产队了,现在有存款,有买卖,有拖拉机大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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