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边疆的荒原上,风卷着砂砾,发出呜咽般的嘶吼。
这里是离魔渊最近的战场,也是最惨烈的绞肉机。断戟残剑插在焦黑的土地里,断裂的战甲碎片与干涸的血迹凝固在一起,形成一幅触目惊心的画面。远处,一道蜿蜒的山脉横亘在天地之间,那不是天然形成的地貌,而是由无数战骨堆砌而成——蛮晴战死后,她的战体与无数牺牲的战荒殿士兵尸骨相融,在赵明以混沌气催化下,化作了守护边疆的第一道屏障。
“将军,今日的巡防结束了。”
一个断了左臂的老兵拄着长枪,对着山脉的方向恭敬地行了个军礼。他的声音沙哑,带着常年风沙侵蚀的粗糙,眼神却异常坚定。在他身后,数十名同样带着伤痕的士兵整齐列队,对着战骨山脉深深鞠躬,动作标准得仿佛排练过千百遍。
这是战荒殿留下的传统。
自从蛮晴化作山脉守护边疆后,每一批换防的士兵都会在巡防结束后向山脉行礼。他们不说“祭拜”,只说“问好”,仿佛那位一生征战的女战神从未离去,只是化作了更巍峨的存在,继续与他们并肩作战。
老兵抬头望向山脉,浑浊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惊讶。
他看到,原本灰败的战骨山岩上,竟冒出了点点粉色的嫩芽。那些嫩芽顶着砂砾,顽强地从骨缝中钻出来,叶片晶莹剔透,像是用玉石雕琢而成,在残阳下泛着淡淡的光晕。
“那是……什么?”老兵喃喃自语,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守在边疆三十年,见过战骨山脉被魔气侵蚀的乌黑,见过被雷劫劈打的焦痕,却从未见过如此鲜活的颜色。那些嫩芽仿佛有生命般,顺着山脉的走势缓缓蔓延,所过之处,连空气中的血腥气都淡了几分。
“头儿,你看!山上开花了!”一个年轻士兵惊呼起来。
顺着他指的方向,老兵看到那些粉色嫩芽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绽放。短短一炷香的时间,便化作了成片成片的花海。那些花朵形似玫瑰,却又比玫瑰多了几分坚韧,花瓣边缘带着细小的锯齿,花心处缠绕着一缕若有若无的血丝,正是蛮晴战袍上情丝烙印的模样。
“是情丝花……将军的情丝花……”老兵的声音开始颤抖,浑浊的眼睛里涌出滚烫的泪水。
他认得这种花。当年蛮晴还在时,战荒殿的营地里就种满了这种花。她说这花像战荒殿的士兵,看似柔弱,实则能在最贫瘠的土地上扎根,在最猛烈的风沙中绽放。那时他不懂,只当是将军难得的柔情,直到此刻看到战骨山脉上绽放的花海,才明白这花里藏着的,是比钢铁更坚韧的意志。
情丝花的花海还在蔓延,很快便覆盖了整座战骨山脉。粉色的花瓣在风中摇曳,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像是战荒殿的战歌在低声吟唱。更奇异的是,那些原本侵蚀山脉的魔气,在接触到情丝花的瞬间便如同冰雪消融,连一丝黑气都未曾留下。
“快看山脉中央!”又一个士兵指着山脉最巍峨的主峰喊道。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主峰的山岩正在剧烈震颤,无数碎石簌簌落下,露出底下一块巨大的青黑色岩石。那岩石并非天然形成,而是由无数战骨压缩融合而成,表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纹路,仔细看去,竟与蛮晴那件穿了一辈子的战袍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咔嚓——”
一声巨响,青黑色岩石突然裂开,无数情丝花的根系从裂缝中钻出,紧紧缠绕住岩石表面。那些根系如同有生命般,顺着岩石的纹路缓缓游走,最终在岩石中央凝结成一个巨大的烙印——那是蛮晴家族的战纹,也是她战袍上最显眼的标志,一个由枪尖与玫瑰交织而成的图案。
“那是……将军的战袍烙印!”老兵失声喊道。
随着烙印成型,整座战骨山脉突然爆发出耀眼的金光。青黑色岩石在金光中迅速变化,粗糙的表面变得光滑如玉,原本的战骨纹理被金色的纹路取代,远远望去,竟化作了一块高达千丈的巨大界碑!
界碑顶端,情丝花簇拥着蛮晴的战纹烙印,在风中猎猎作响,如同一面永不褪色的战旗。界碑正面,用混沌气书写着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边疆永固”,每一个字都散发着凛然的正气,让靠近的魔物望而生畏。
“嗡——”
界碑落成的刹那,一股磅礴的威压从碑中扩散开来,瞬间笼罩了整个北境边疆。那些潜伏在荒原深处的残余魔影,在接触到威压的瞬间便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碾压,化作阵阵黑烟消散在空气中。
更神奇的是,界碑周围的空间开始变得凝实。
原本因为魔渊侵蚀而布满裂缝的虚空,此刻正在金光中缓缓愈合。那些裂缝中渗出的魔气,被界碑散发出的金光净化,化作滋养情丝花的养分。整个北境边疆的天地法则,都在界碑的影响下变得稳定起来,连呼啸的风沙都温柔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