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阴星的冰层深处,万年不化的玄冰凝结成一座方圆十里的巨型冰窟。冰窟中央,柳寒烟以太阴本源铸就的玄冰棺椁悬浮在离地三尺的半空,棺体表面流转着淡蓝色的星辉,那些由上古冰纹构成的凤凰图腾,正随着太阴星的自转缓缓明暗,仿佛一群沉睡的冰鸟即将振翅。
赵寒跪在冰棺前已整整九十九天。
他身上的玄冰战甲早已结满霜花,裸露在外的指关节因为常年紧握弑神枪而泛着青紫色,虎口处甚至能看到干涸的血痂——那是冰魄弑神枪初次认主时,被枪身蕴含的太阴真火反噬留下的印记。此刻,这杆由韩雪翎羽与赵寒冰魄融合而成的神兵斜倚在冰棺旁,枪尖触及冰层的地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出蛛网般的裂痕。
“师娘……”
少年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他抬手抹去眼角的冰碴,指尖触碰到的皮肤早已失去知觉。这九十九天里,他无数次将自身太阴玄冰体的本源渡入冰棺,却只能勉强维持棺内韩雪的生机不散,那些缠绕在她元神外的魔火余烬,就像附骨之疽般,每一次试图剥离都会引发更剧烈的能量反噬。
就在昨夜,最后一缕魔火突然爆发出猩红的光芒,韩雪原本平静的眉峰猛地蹙起,嘴角溢出的冰晶中竟掺了丝缕黑红——那是元神灼烧的迹象。那一刻,赵寒甚至以为自己要永远失去这位待他如亲母的师娘,直到冰棺上的凤凰图腾突然齐齐亮起,才勉强将魔火压制回去。
“师父说您一定会醒的……”赵寒将额头抵在冰冷的棺壁上,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哽咽,“他说冰凰涅盘,从来都不是终结……可是师娘,您到底要让我们等多久?”
话音未落,冰棺内突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咔”响。
赵寒浑身一僵,猛地抬头。
只见棺中女子紧闭的眼睫,那截长而卷翘的睫毛上还凝着细小的冰珠,此刻竟以一种微不可察的幅度颤动了一下。就像春风拂过冰封的湖面,哪怕只是一丝涟漪,也足以让守冰人看到破冰的希望。
“师娘?”赵寒的心脏骤然缩紧,呼吸都忘了。
他死死盯着那截睫毛,连指尖的颤抖都屏住了。一秒,两秒,三秒……就在他以为是错觉时,那睫毛又动了!这一次的幅度更大些,冰珠簌簌滚落,在苍白如玉的脸颊上划出两道晶莹的水痕,触碰到唇角时,竟诡异地没有冻结。
“嗡——”
冰棺表面的凤凰图腾突然剧烈闪烁起来,那些古老的冰纹仿佛活了过来,化作一只只巴掌大的冰凰虚影,绕着棺椁盘旋飞舞。玄冰棺椁开始散发出越来越浓郁的寒气,却不再是之前那种死寂的冰冷,而是带着蓬勃生机的凛冽——就像寒冬腊月里,梅蕊冲破冰雪时的那股决绝。
赵寒下意识地握住身旁的弑神枪,掌心的温度让枪身泛起一层淡淡的蓝光。他能感觉到,枪体内属于韩雪的那部分翎羽本源正在疯狂共鸣,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枪而出。
就在这时,冰棺内的韩雪突然蹙紧了眉头,秀鼻微微翕动,像是在抗拒什么束缚。她的胸口起伏幅度渐渐变大,原本苍白的唇瓣竟透出一抹极淡的粉,与唇角未干的冰晶相映,透着种惊心动魄的美。
“唳——”
一声清越至极的鸣啸,毫无征兆地从冰棺深处爆发出来!
这声音初时细若游丝,像是雏鸟破壳的轻啼,转瞬之间便化作穿云裂石的巨吼,仿佛有真正的冰凰从亘古沉睡中苏醒,要将万载冰封尽数撕裂!玄冰棺椁剧烈震颤起来,表面的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那些盘旋的冰凰虚影被这声鸣啸牵引,纷纷撞向棺盖,发出震耳欲聋的撞击声。
“师娘!”赵寒猛地站起,紧握弑神枪的双手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
他以为冰棺要碎裂,正想以自身本源加固,却见那杆陪伴他征战多日的弑神枪突然爆发出刺眼的蓝光。枪身剧烈震颤,竟挣脱了他的掌控,“哐当”一声掉落在冰面上!
这杆由太阴玄冰与冰凰翎羽铸就的神兵,此刻枪尖朝下,枪尾朝上,枪身弯曲成一道优美的弧线,像是在向冰棺中的主人行臣服之礼。枪身上的冰纹与冰棺上的凤凰图腾遥相呼应,共同吟唱着古老的战歌。
赵寒愣住了。
他从未想过,这杆认主之后便与自己心神相连的弑神枪,竟会主动脱离掌控。直到一股磅礴浩瀚的冰属性能量从冰棺中涌出,他才恍然大悟——不是枪要离他而去,而是它的真正主人,即将苏醒。
“咔嚓!咔嚓!咔嚓!”
玄冰棺椁的裂痕终于蔓延到了极致,整块棺盖在一声巨响中崩裂成无数冰晶,反射着太阴星的星辉,如同一场盛大的冰晶雨。随着棺盖碎裂,一道身影缓缓从漫天冰晶中坐起,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发梢却凝结着点点冰蓝,像是沾染了亘古不化的霜雪。
韩雪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眸啊……瞳孔深处仿佛藏着整片北冥的冰川,却又在最中央点着两簇跳动的幽蓝火焰,那是冰凰独有的太阴真火,此刻正安静地燃烧着,映得她眼底的神色清明而坚定。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白皙的指尖轻轻拂过心口,那里原本被魔火灼烧的伤痕,此刻已化作一朵栩栩如生的冰凰印记,随着呼吸微微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