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界,葬妖渊上空。
铅灰色的云层已凝滞了整整三月。自赵明率主力攻入魔渊后,这片曾被血海浸染的土地便陷入了诡异的沉寂——断裂的建木根系如枯骨般刺向苍穹,噬魔藤的残枝在风中发出呜咽似的悲鸣,连空气里都弥漫着挥之不去的血腥与腐朽。
木婉清一袭玄色妖帝长袍,静立于葬妖渊最深处的祭坛之上。她指尖悬浮着一枚只有指甲盖大小的种子,通体漆黑,却隐隐有殷红纹路如血脉般流转。这便是从忘川河畔带回的彼岸花籽,是母亲残魂消散前塞到她掌心的最后馈赠,也是妖界无数生灵仅存的希望。
“还是没有动静吗?”
身后传来赵青梧的声音,这位执掌建木的妖族长老此刻面色苍白,左臂空荡荡的袖管随风摆动——那是在魔渊阻击战中为护她周全,被熵之触手生生撕裂的。建木根系在他身后若隐若现,却再难像往日那般舒展,残存的枝桠上还挂着未褪尽的魔气。
木婉清没有回头,只是将更多的妖帝本源渡向那枚种子:“它在等。”
她能清晰地感知到种子内部沉睡的磅礴生机,那股力量远超她见过的任何妖植,却被一层无形的枷锁牢牢禁锢。三月来,她以妖帝精血喂养,引葬妖渊残留的混沌气滋养,甚至不惜燃烧自身百年修为,可这枚种子始终像块顽石,连一丝嫩芽都未曾探出。
就在这时,祭坛下方忽然传来骚动。
“陛下!您快看天空!”
一名幸存的狐族斥候踉跄着扑跪在祭坛边缘,指着天际的手指因激动而颤抖。木婉清抬眸望去,瞳孔骤然紧缩——
只见铅灰色的云层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殷红,仿佛有无数鲜血在天幕上晕染开来。紧接着,第一道血色的雨滴穿透云层,“啪”地砸在祭坛的青石上,瞬间绽放成一朵妖异的红梅。
“血雨?”赵青梧失声惊呼,“妖界古籍记载,荒古时期唯有妖祖陨落时,才会降下如此异象!”
话音未落,第二道、第三道……亿万道血色雨滴接踵而至。它们不再是零星飘落,而是化作倾盆雨幕,自九天倾泻而下,将整个葬妖渊乃至更广阔的妖界大地都笼罩其中。
诡异的是,这血雨落在身上并无半分冰冷,反而带着一种温润的暖意,仿佛蕴含着某种磅礴的生命能量。木婉清下意识地伸出手掌,当血色雨滴落在她掌心的刹那,一股熟悉到让她灵魂震颤的气息猛地炸开——
那是母亲的气息!
是当年在万妖血祭中为护她而自爆妖丹的母亲,独有的血脉馨香!
“娘……”
木婉清的声音哽咽了。她终于明白这血雨的来历——那根本不是什么妖祖陨落的凶兆,而是母亲散落在时光长河中的精血,被某种神秘力量牵引着,跨越轮回,重返妖界!
此刻,她掌心的彼岸花籽忽然剧烈震颤起来。原本漆黑的种皮上,那些殷红纹路如活过来般疯狂流转,仿佛在呼应着天空中的血雨。紧接着,“咔嚓”一声轻响,种皮裂开了一道缝隙,一抹翠绿的嫩芽顶着晶莹的血珠,缓缓探了出来。
“发芽了!它真的发芽了!”赵青梧激动得老泪纵横,枯槁的手掌紧紧攥住,“建木在共鸣!它在欢呼!”
木婉清低头望去,只见那抹嫩芽接触到血雨的瞬间,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长。翠绿的茎秆节节拔高,很快便长到尺许长短,两片肉质叶舒展开来,叶片边缘泛着淡淡的血红,仿佛是用鲜血浸染而成。
更惊人的是,随着血雨持续落下,葬妖渊周围那些枯萎的噬魔藤残枝竟开始蠕动,断裂的建木根系上冒出点点新绿。远处,原本因魔气侵蚀而化作焦土的山谷,竟有妖草破土而出,发出勃勃生机。
“这是……生命之力!”木婉清眸光大亮,她能清晰地感知到,每一滴血雨落下,都在修复妖界受损的地脉,涤荡残留在空气中的魔气。那些在大战中濒死的妖族战士,此刻沐浴在血雨中,伤口正以惊人的速度愈合,连耗损的妖力都在飞速回升。
就在这时,彼岸花的茎秆顶端忽然鼓起一个花苞。
那花苞通体血红,仿佛是用最纯净的妖血凝结而成,随着血雨的滋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绽放。第一层花瓣展开,露出里面层层叠叠的花蕊,每一根花蕊都闪烁着琉璃般的光泽;第二层花瓣展开,一股磅礴的生命气息如海啸般席卷开来,所过之处,枯木逢春,断流复涌;当最后一层花瓣完全舒展时,整个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那是一朵怎样的花啊!
花径丈许,花瓣如血玉雕琢,边缘泛着淡淡的金边,花蕊中悬浮着无数细小的光点,细看之下,竟像是一个个缩小的妖族生灵在其中沉浮。最奇特的是,这朵花盛开的同时,根部的叶片却在飞速凋零,仿佛遵循着某种“花叶永不相见”的古老誓约。
“彼岸花……真的是彼岸花!”赵青梧喃喃道,“传说中生长在忘川河畔,能沟通生死两界的彼岸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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