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曜辰的身影在狼藉的街道上快速穿行,动作迅捷而无声,如同一道融入阴影的流光。
他不再尝试去“闲逛”或测试幻象的边界,而是将全部心神用于感知和移动。
他的脚步落在碎裂的“石板”和“玻璃渣”上,却几乎没有发出声响,身体总能以最小的幅度避开倒塌的“横梁”和燃烧的“残骸”。
周围的景象愈发令人窒息。
街道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
有些被“落石”砸得面目全非,有些身上布满了“弹孔”或“能量武器”灼烧的焦痕,还有些保持着奔跑或爬行的姿势,仿佛在最后一刻仍在挣扎。
暗红色的“血液”汇聚成洼,浸染了破碎的街道,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焦糊味”。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取代了之前的喧嚣。
除了远处偶尔传来的、更加稀疏的“爆炸”余音和建筑“坍塌”的闷响,整条街道乃至更广阔的区域,似乎再也听不到任何活物的声音——没有哭喊,没有求救,没有奔跑的脚步声。
仿佛这场“灾难”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吞噬了这条街上所有的生命。
幻曜辰在一处相对开阔的十字路口停下脚步,熔金的瞳孔冷静地扫视着四周。
他的目光掠过一具具“尸体”,试图从中找出任何一丝不协调——呼吸的起伏、肌肉的微颤、能量波动的残留……
但什么都没有。这些“尸体”的“死状”逼真得可怕,连“尸僵”和逐渐“苍白”的肤色都模拟得淋漓尽致。
(制造这幻象的存在,对“死亡”的细节把握得令人发指……)
他蹲下身,手指试探性地靠近一滩“鲜血”。
指尖传来的触感是温热的、粘稠的,甚至带着一丝铁锈味。
但他强行催动一丝微不可查的太阳之力萦绕指尖,那“鲜血”立刻微微波动,变得有些透明。
(依旧是幻象……但如此大规模的、精细到这种程度的幻象,需要何等恐怖的力量和精神掌控?)
他站起身,继续向前移动。他的感知提升到极限,不仅用眼睛看,更用精神力细细扫描着周围的一切。
突然,他听到前方一条窄巷里传来极其微弱的、真实的呻吟声!
幻曜辰眼神一凛,瞬间收敛所有气息,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潜行过去。
巷子深处,一个穿着帝国低级文官制服的男人蜷缩在角落,他的腹部有一道真实的、正在流血的伤口,脸色苍白,呼吸急促。
他手中紧紧握着一把制式能量手枪,眼神惊恐地瞪着巷口的方向。
(真人!)
幻曜辰瞬间判断出,这是一个真正受伤的幸存者,而非幻象造物!
他刚要现身,却猛地停住脚步,将自己完全隐藏在一堆“废墟”之后。
因为他看到,那个文官惊恐的目光并非投向自己,而是死死盯着巷口空无一物的方向,嘴唇哆嗦着,用气声喃喃自语:
“……别过来……你们不是真的……我看得见……我看得见……”
幻曜辰的心猛地一沉。
(他也能部分看破幻象?还是……已经被幻象逼疯了?)
就在这时,巷口的光线似乎微微扭曲了一下。
幻曜辰瞳孔骤缩——他感觉到了一股极其隐蔽、却带着实质杀意的能量波动,正从巷口方向锁定了那个受伤的文官!
(还有别人在这里!不是幻象!)
他毫不犹豫,身形如同离弦之箭般射出,并非冲向文官,而是直扑那杀意传来的方向!
在他动的瞬间,巷口空气中仿佛泛起一丝涟漪,一个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穿着灰色伪装服的身影骤然显现,手中一把涂抹了吸光材料的匕首,正悄无声息地刺向那文官的咽喉!
幻曜辰的速度更快!在那匕首即将触及文官皮肤的前一刹那,他的手掌后发先至,精准地扣住了袭击者的手腕!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起!
袭击者闷哼一声,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惊骇,似乎完全没料到会有人能看破他的伪装并如此迅速地反击!
他反应极快,另一只手猛地掷出一枚烟雾弹,同时手腕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转,挣脱了幻曜辰的钳制,身影再次模糊,试图融入环境逃离!
幻曜辰怎会让他逃走?
他无视了爆开的烟雾,左腿如同钢鞭般横扫而出,带着凌厉的风声,精准地踢向袭击者腰部!
“砰!”
一声闷响,袭击者被重重踢飞出去,撞在巷壁上,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伪装彻底失效,瘫软下来。
幻曜辰一步上前,踩住对方的胸口,熔金的瞳孔冰冷地俯视着这名真正的袭击者。
(果然……有活人混在幻象中进行清洗!)
地上的文官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昏死过去。
巷子里只剩下幻曜辰,一个昏迷的幸存者,和一个被制服的袭击者。
以及,周围那无数逼真却死寂的“尸体”。
幻曜辰的脚如同铁钳般踩在那袭击者的胸口,熔金的瞳孔冰冷地俯视着他,声音低沉而充满压迫感:“说!你是谁?谁派你来的?”
那袭击者疼得龇牙咧嘴,脸上哪还有半分之前的冰冷杀意,只剩下惊恐和哀求。
他听到幻曜辰的问话,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语无伦次地急忙辩解:
“大、大哥!好汉!饶命啊!误、误会!天大的误会!”他疼得吸着冷气,“我、我就是个……就是个想趁乱捞点好处的小毛贼啊!看、看这儿跟世界末日似的,人都死光了,就、就想着摸点值钱玩意儿……真、真没谁派我来啊!”
他努力想抬起没受伤的手指向那个昏迷的文官:“我、我就是看那家伙好像还有点气儿,身上制服挺高级,想着……想着他口袋里说不定有信用点或者好东西……我真没想杀人!就、就想打晕他搜刮一下……真的!您信我!我就是个没出息的小偷!求您高抬贵手,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幻曜辰眉头紧锁,仔细感知着对方的情绪波动和能量反应。
这家伙的能量层级极其微弱,精神波动也充满了恐惧和猥琐,确实不像受过专业训练的杀手或士兵,更接近地痞流氓。
(只是个趁火打劫的蠢贼?)
一股无名火猛地窜上幻曜辰心头。他冒着风险出手,本以为抓住了关键线索,结果却只是个在“末日幻象”里发死人财的蟊贼?
“废物!”幻曜辰低喝一声,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他猛地抬起脚,不等那小偷松口气,直接揪住他的衣领,像扔垃圾一样将他狠狠掼向旁边的巷壁!
“砰!”
小偷的后背重重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和痛呼,软软地滑坐在地,差点背过气去。
幻曜辰几步上前,居高临下地盯着他,手指着那个昏迷不醒、腹部还在渗血的文官:“听着,渣滓。我现在有事要办,没空料理你。”
他的声音冰冷刺骨:“你,留在这里。给他止血,照顾他,直到我回来或者有真正的救援到来。如果他死了,或者我回来发现你跑了……”
幻曜辰的指尖骤然腾起一缕极其微弱、却散发着恐怖高温的金色火苗,轻轻点在小偷旁边的墙壁上。
“嗤——”
坚硬的合金墙壁瞬间被熔出一个手指大小、边缘赤红的坑洞!
小偷吓得浑身一哆嗦,脸唰地一下全白了,冷汗直流,连疼痛都忘了,忙不迭地点头:“懂!懂!大哥您放心!我、我一定照顾好他!把他当亲爹供着!绝对不敢跑!不敢跑!”
幻曜辰冷哼一声,收回手指,不再多看那小偷一眼。
他最后瞥了一眼那个昏迷的文官,确认他暂时没有生命危险,随即转身,身影一闪,便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巷口,继续向着更深处潜行而去。
巷子里,只剩下吓得魂不附体的小偷,和一个昏迷的伤员,周围是无数逼真却死寂的“尸体”。
那小偷瘫坐在地上,喘了好几口粗气,才哭丧着脸,连滚带爬地挪到文官旁边,手忙脚乱地撕下自己的衣服下摆,笨拙地试图给对方包扎伤口,嘴里还不停地念叨:
“倒霉……真他妈倒霉……捞点外快怎么碰上这种煞星……”
幻曜辰沿着死寂的街道,朝着永恒之塔那依旧“浓烟滚滚”的方向快速潜行。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场席卷全城的巨大幻象,其源头或核心控制节点,必然与那座帝国象征的高塔有关。
然而,就在他转过一个堆满“瓦砾”和“报废车辆”的十字路口时,脚步猛地顿住。
他的目光被前方街角一栋建筑牢牢吸引。
那是一栋通体赤红的小楼。
在这片被灰黑、焦土色和“血迹”染透的“末日废墟”中,这抹鲜艳到刺眼的红色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如此……不合常理。
更令人惊异的是,周围所有的建筑都呈现出不同程度的“损毁”——墙体开裂、窗户破碎、燃烧的痕迹……唯有这栋红楼,完好无损。
它的墙壁光滑如新,没有任何“爆炸”或“撞击”的痕迹,甚至连灰尘都似乎没有沾染。
窗户完整,里面透出一种温暖而稳定的橘黄色光芒,与外界混乱的光影形成鲜明对比。一扇看起来十分厚重的暗红色木门紧闭着,门楣上没有任何标识。
但最让幻曜辰在意的,是从那红楼中隐隐散发出的一股奇异的能量波动。
那波动并不强烈,却异常清晰,穿透了周围庞大而嘈杂的幻象能量场,如同黑暗中一盏孤灯,精准地“呼唤”着他的感知。
它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既熟悉又陌生,让他灵魂深处的太阳之徽都微微悸动了一下。
(这是什么地方?)
(在如此庞大的幻象中保持独立?甚至能主动散发能量波动?)
这绝不寻常!
他立刻收敛所有气息,将自己隐藏在街角一堆“坍塌”的广告牌后面,熔金的瞳孔微微收缩,仔细地观察着那栋红楼。
没有守卫,没有监控探头,至少明面上没有,也没有任何声音传出。它就那样静静地、突兀地矗立在死寂的废墟之中,散发着诱人而危险的气息。
(是陷阱?故意布置出来,吸引像我这样能察觉异常的人?)
(还是……某个同样看破幻象,甚至能一定程度上抵御或利用幻象的势力据点?)
幻曜辰沉吟片刻。永恒之塔的方向很重要,但这栋突然出现的红楼,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变数,可能蕴含着关键信息或危险。
他看了一眼永恒之塔的方向,又看了看近在咫尺的红楼。
(先进去看看。)
他做出决定。与其忽略一个未知的风险,不如主动探查清楚。
幻曜辰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悄无声息地穿过街道,逼近那栋赤色小楼。他在门前几步远处停下,再次仔细感知。
那扇暗红色的木门看似普通,但他能感觉到门后笼罩着一层强大的能量结界,隔绝了内外的探查。
他伸出手指,极其小心地触碰向门板。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接触到门面的瞬间——
“吱呀——”
那扇厚重的木门,竟无人自开,向内滑开了一道缝隙。
门后,是一片深邃的、温暖的橘色光芒,以及一股更加强烈的、等待已久的能量气息。
仿佛这栋楼,早已知道他的到来。
那扇暗红色的木门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门内并非预想中的厅堂,而是一条深邃、狭窄的甬道。
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混合着陈旧血腥气与某种奇异檀香的温热气息,如同有生命的实体般,从门缝中扑面而来,瞬间包裹了幻曜辰。
甬道两侧的墙壁,并非砖石或金属,而是一种暗红色的、仿佛仍在微微蠕动的肉质组织!
墙壁表面布满了错综复杂的、如同血管般的凸起脉络,这些脉络中似乎有粘稠的暗色液体在缓慢流淌,散发出微弱的光晕和热量。
脚下的地面柔软而富有弹性,踩上去如同踏在某种巨兽的腔体内部,发出一种令人不安的湿滑闷响。
整个空间的光源来自墙壁本身——那些“血管”中流淌的发光液体,将甬道映照成一片诡异的、不断流动的暗红色调,光线扭曲摇曳,让人的影子在墙壁上拉长变形,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
空气粘稠而潮湿,温度比外面高出不少,闷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一种极低频的、几乎无法听见却又直抵骨髓深处的嗡鸣声持续不断,仿佛是这栋建筑本身的心跳,又像是无数细碎的低语在耳边萦绕,听不真切,却让人心烦意乱,精神恍惚。
幻曜辰的太阳之力在体内微微躁动,自发地抵抗着这股试图侵蚀他神智的诡异氛围。他熔金的瞳孔收缩到极致,警惕地扫视着这条仿佛通往某个活物内脏深处的通道。
(这根本不是一栋楼……这是一个……巢穴?或者说,某种活体构造?)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悸动,迈步踏入其中。
身后的木门在他进入后,悄无声息地、严丝合缝地关闭了,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
甬道向前延伸,深不见底,只有那令人不安的暗红光芒在远处摇曳。
两侧肉壁偶尔会轻微地收缩或舒张一下,仿佛在呼吸。他甚至能感觉到墙壁传递来的微弱脉搏般的跳动。
他小心翼翼地前行,每一步都轻如鸿毛,精神力高度集中,感知着任何一丝能量波动或陷阱。
走了约莫十几米,前方出现了一个岔口。一条继续向前,另一条则通向右侧一个更宽阔的空间。
从右侧空间里,传来一阵更加清晰的、液体滴落的声音——滴答…滴答…缓慢而规律,在这寂静的甬道中显得格外刺耳。
幻曜辰犹豫了一下,转向右侧。
踏入那个空间的瞬间,他的呼吸猛地一窒!
那是一个圆形的厅堂,同样由蠕动的肉壁构成。但厅堂中央,悬浮着数十个巨大的、由血管和筋膜缠绕而成的暗红色囊袋!
这些囊袋如同巨大的卵,微微搏动着,表面半透明,隐约可以看到里面蜷缩着人形的阴影!有些阴影似乎还在轻微地抽搐!
而滴答声的来源,是悬挂在囊袋上方的一些钟乳石状的肉质凸起,末端不断凝聚并滴下粘稠的、暗红色的液体,正好落在下方的囊袋上,被其吸收。
整个厅堂充满了浓郁的生命能量,却扭曲、粘滞,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亵渎感。
幻曜辰强忍着不适,正欲仔细探查。
突然!
他身后甬道的肉壁猛地一阵剧烈收缩!紧接着,他前方的肉壁也猛地凸起、撕裂!
数条由纯粹暗红能量构成、顶端是锋利骨刺的触须,如同潜伏的毒蛇般,悄无声息地、迅猛地从前后两个方向同时向他刺来!
攻击来得毫无征兆,且快如闪电!
幻曜辰瞳孔骤缩,身体瞬间做出反应!
龙鳞虚影一闪而逝,他猛地侧身避开前方的刺击,同时右手并指如刀,裹挟着一缕炽热的太阳之力,精准地斩向身后袭来的触须!
“嗤啦!”
触须被灼热的太阳之力斩断,发出一声如同烧焦皮革般的刺耳声响,断裂处喷溅出浓稠的、冒着青烟的黑色液体!
但被斩断的触须并未退缩,反而如同活物般扭曲着,再次凝聚成型!
更多的触须从四周的肉壁中疯狂涌出,如同狂舞的毒蛇群,从四面八方绞杀而来!
整个厅堂的肉壁开始剧烈蠕动,那低频的嗡鸣声陡然加剧,变得尖锐而充满恶意!
幻曜辰脸色凝重,周身龙力奔涌,熔金的瞳孔中燃起真正的火焰。
(这鬼东西……是活的!)
他不再保留,双掌猛地一合,炽烈的太阳真火轰然爆发,将他周身映照得如同白昼,暂时逼退了蜂拥而至的恐怖触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