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里喧嚣依旧，飞镖男正和唱歌的新兵拼酒，抠脚大汉拍着桌子大笑。
幻曜辰坐在角落，银眸映着杯中晃动的酒液，耳边是队员们肆意的笑闹声。
突然——
"叮铃铃——"
李陈浩的通讯器刺耳地响起。他随手掏出来，醉醺醺地接通："喂？谁啊——"
下一秒，他的表情骤然凝固。
幻曜辰敏锐地察觉到异常，抬眼望去。
只见李陈浩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血色，握着通讯器的手指关节泛白，青筋暴起。
"……我知道了，马上回去。"
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与方才的嬉笑判若两人。挂断通讯后，李陈浩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走了。"他哑着嗓子对幻曜辰说。
幻曜辰皱眉："这么早？之前可是你非要拉我来的。"
李陈浩没有回答，一把拽住幻曜辰的手腕就往外拖。
队员们醉眼朦胧地抬头："李队长？咋啦？"
"你们继续喝！"李陈浩头也不回地吼道，力道大得几乎要把幻曜辰拽个趔趄。
酒吧门被狠狠摔上，刺骨的寒风瞬间灌入衣领。
李陈浩拦下一辆出租车，粗暴地拉开车门把幻曜辰塞进去，自己跳上副驾驶："城墙军区，最快速度！"
引擎轰鸣中，幻曜辰终于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车窗外的雪片疯狂拍打着玻璃，李陈浩的侧脸在忽明忽暗的路灯下显得格外狰狞。他死死攥着安全带，指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响。
"我爸……"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跳楼了。"
幻曜辰瞳孔骤缩："什么？"
"就在半小时前，"李陈浩突然笑起来，那笑声比哭还难听，"从铁盾军工的废墟上……跳下去了。"
出租车一个急转弯，轮胎在积雪上打滑。
幻曜辰下意识扶住车门，脑海中闪过那个曾经在红星基地市叱咤风云的巨头——李陈浩的父亲，那个总是西装笔挺、眼神锐利的男人，而且曾经还是他的邻居。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李陈浩盯着前方越来越近的城墙轮廓，"也许是觉得重建无望？也许是受不了丧妻之痛？又或者……"
他的声音突然低下去："是发现了什么不该发现的东西。"
幻曜辰猛地转头："什么意思？"
李陈浩没有回答。出租车一个急刹停在军区门口，他踹开车门冲进风雪中，背影决绝得像头赴死的狼。
幻曜辰追上去时，只听到他最后一句嘶吼：
"那群畜生……要是让我查出来和胶神会有关……"
风雪吞没了后半句话。
城墙上的探照灯扫过，照亮李陈浩通红的双眼——那里面的恨意，让幻曜辰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胶兽时的眼神。
李陈浩大步穿过停机坪，军靴在积雪上踩出深深的痕迹。沃夫上校早已等在指挥塔下，金属爪子在寒风中泛着冷光。
"报告！"李陈浩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申请紧急离队！"
沃夫的狼耳微微抖动，金色瞳孔扫过李陈浩通红的双眼："批准。"
干脆利落，没有多余的询问。
李陈浩转身就要冲向战机，突然又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幻曜辰："你……要不要一起？"
幻曜辰没有立即回答，目光转向沃夫。
上校甩了甩爪子，尾巴不耐烦地扫过积雪："去吧，这里有你没你都一样。"
这是默许了。
幻曜辰点头，快步跟上李陈浩。
两人一前一后登上那架漆黑的垂直起降战机，舱门关闭的瞬间，李陈浩已经扑到驾驶座上，手指在控制面板上敲出一连串指令。
"坐稳。"他只说了这两个字。
引擎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战机如离弦之箭般冲上夜空。
暴风雪的阻力让机身剧烈震颤，但李陈浩的操作近乎粗暴——他不断推高动力阀，战机以近乎极限的速度穿透云层。
幻曜辰系紧安全带，沉默地望着舷窗外翻涌的灰暗云海。
（此刻任何安慰都是徒劳。）
（有些痛苦，只能独自吞咽。）
仪表盘的蓝光映在李陈浩脸上，那张总是嬉笑的面孔此刻绷得像块生铁。
他的胡须上结着冰碴，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盯着导航屏上闪烁的红点。
"你知道吗，"他突然开口，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我爸上周还给我发讯息，说找到了重建工厂的办法。"
幻曜辰微微侧头。
"他说……"李陈浩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发现了胶兽材料的全新应用方式。"
战机突然穿过一片乱流，剧烈颠簸中，某个可怕的猜想在幻曜辰脑海中炸开——
（难不成是胶神会？）
（为了灭口？）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伸手按在了李陈浩颤抖的肩膀上。
战机的速度更快了，几乎是在撕裂云层。
下方的暴风雪仍在肆虐，却再也追不上这艘承载着愤怒与悲痛的金属飞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