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
这是老子在几千年前的问题。
可灵魂与躯体分开,也许一定是会偏离大道的,至少郝帅旗是这么看待的。
这一片山区的地质结构很是奇特,地表炸的昏天暗地,地下的郝帅旗却丝毫受不了什么伤害,白天军队刚打下来一两座小山头,到了夜晚植物体掩护着漫天的尸潮,又把对手逼了下去,军队只好在高大的几座主峰与自己所在的尸潮相持。
这一天,郝帅旗吃掉了一个年轻士兵的胸脯,他的心脏是红色的,被另外一只丧尸抢走了,看着对方血肉模糊的头部,战斗数十天带来的痛苦瞬间爆发了。
“我!我想死啊!让我去死吧!死死死死死!”
这一生,悲怆与无力,已经折磨了这个灵魂太久了,看到那些死在这片诡谲之地的人们,那种愧疚加剧了他的崩溃。
“我已经忍受太久了!什么时候才能解脱呢?”
郝帅旗终于疯了,能坚持这么久,已经很了不起了。
在人性与兽性之间,最终还是跌入了地狱。
被杀的丧尸是解脱,此前被吃掉的坏人是罪有应得,但那些士兵有什么错?
如果这个意识此刻能有一个外化的形象,那一定是一个痴痴笑着、流着口水的沧桑男人,双目无神,堕入了无间地狱。
双方的战斗还在继续,郝帅旗和那些失去了理智的同伴一起,与军队厮杀了无数个日夜,尸山血海里,他已经没有感觉了。
随后,战局的天平渐渐向着人类一方倾斜,丧尸付出了太大的伤亡,每日焚烧尸体的焦臭味道蔓延百里。
恍惚之中,郝帅旗好像看到,有一座高达数米的京观出现在了山顶,最顶上用长矛串着一只失去四肢的丧尸,宛如旗帜一般。
一个身材一般的士兵在底下点火,随着火焰的焚烧,原本的血肉慢慢失去,一座燃烧着的山丘塞满了骷髅,眼窝十分深邃,仿佛在倾诉着多年以来被囚禁之苦,最后烧成了一座骨头小山。
丧尸们似乎也被这种行为震慑了一番,此后的三两天时间里,夜晚里的反攻停止了。
郝帅旗不知自己来到了何处,在某个发呆的时间里,他能感受到的,是有某种东西在自己身旁蠕动,在自己无法组成完整句子的言语里,有几个单词。
怪物、死、对不起、关祺……
四周的黑暗就像一块巨石,压在胸口,心脏如同火焰在炙烤,却向往着无法触及的光明。
随着一声爆炸,将这一切撕成了碎片。
……
“咦?我又活过来了?”
似乎是一场爆炸过后,郝帅旗的身体被炸残,失去了太多肢体之后无法自愈,却又幸运地被修复体捕捉,这一次修复过后,自己原本已经疯掉的意识,却也被不情愿地恢复了清醒。
“切,这个时候,清醒是一种惩罚。”
战争还在继续,郝帅旗观察到,人类军队已经放慢了进攻节奏,不再无畏地地面推进,开始了地毯式的打击,钻地武器几乎是每五十米落下一颗,誓要把自己所在的地区全部翻一遍。
“额……话说回来,这一场仗打得蛮久了吧?自己所在的地方应该靠近西南了,军队这是要干什么?收复国土吗?难道生态问题已经解决了?”
理解这场战争是决战,郝帅旗感觉好了很多,反正这一切也许很快都要结束了。
“可是那些年轻人,就这么倒在了结束前的黑夜白昼,这也还是令人唏嘘的。”
终于,在某一天的清晨,随着自己头顶的山峰几乎被削平失去了掩护,飞机铺天盖地般飞到了自己的头顶。
一阵阵炸弹落下,四周的丧尸伤残无数,随后到来的白磷弹将这座山几乎都点燃了,郝帅旗下肢着火,扑腾一会儿,一颗炸弹落在自己的身旁,自己被炸到只剩下头部和胸腔,抛飞了出去,头部还磕到了石头上。
“我去,这都不死!”
昏迷了不知道多久,郝帅旗还是醒了,自己的视角只剩下天空,此时蓝的发青,而太阳,正好也正当空,很是美丽。
“好久没好好抬头看看天了,这货晒太阳喜欢闭着眼睛,老天爷啊!快点结束这一切吧!不要让我在被修复体捕获了!我实在太痛苦了!我忍受了几十年啊!”
说着说着,郝帅旗心中暗哭,但这一瞬间,他感觉竟然能发泄出来了。
“咦?好像能流泪了!这是……我控制住了……”
短暂试探之后,郝帅旗明白了,自己没有夺回身体,只是头部受到了重创,自己短暂能哭出来了而已。
郝帅旗的祈祷似乎也起到了效果,他听到了人类的脚步声。
“郝平安,打完仗了你回去看看你妈算咯,她好想你哦。”
“姐姐,你是知道,比起我来,她更挂念你和我媳妇呢。”
“是咯,赶紧清理,把这些东西烧掉咯,我们好早点回去。”
“得勒!话说姐姐,你爹有没有和你说过当年他们是怎么逃出椿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