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步履从容的,脸上噙着矜贵得体的笑容,这也是他一直以来示人的那副模样。
德昭殿里顿时静悄悄的,百官的眼神都落到了他的身上,一缕阳光洒在他的后背人,让人看了,难免不在心里感叹上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他没有行跪拜礼,而只是躬身揖首道:“臣,参见陛下万岁。”
当今眼神淡然的打量着他,也不在意他的不恭,“北静王可知,今日朕为何要唤你前来啊?”
“臣,不知。”
当今扫视了一番众臣,“大家都知道了前几日北静王府门前的事情了吧?”
“陛下圣明!”
“哼!圣明?狗屁圣明!就在皇城根下,天子的脚下,在朕的眼皮子底下,那么些个女子被人掳掠囚禁,朕却一点都不知啊,而你们这些靠民脂民膏供养的百官呢,也不闻一丝一毫,到底是故意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还是关起门来,两耳只读圣贤书啊?朕要你们有何用?朝廷拿银子养着你们,难道是请你们来当摆设的?你们瞅瞅你们自个儿,一个个脑满肠肥的,朕是有多眼瞎,才会需要这样的摆设?”当今怒吼着。
众臣垂首听训着,谁也不想去触这个霉头,即便是跟刑律吏治毫不搭边的职位,他们也都怕被迁怒了。
“好好好,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看来往后科考公务员考试的时候,可以将品行忠诚度都加进去了。北静王,你觉得如何啊?”当今话锋一转,又拐到了水溶身上。
水溶也确有那么一瞬的走神,下意识的抬眼望去,眼睛里远有一点点的茫然呢,不过,又很快的反应了过来。
一脸的无辜委屈,“陛下明鉴,臣实在不知那几个女人为何要吊死我的府门前啊。臣在知道的第一时间便对府中的下人进行了讯问调查,根据他们的供词,实在是没有找出可疑的人来。臣很怀疑这是有人故意的栽赃陷害,可又苦于没有自证清白的证据,还望陛下还臣一个公道啊。”
“哦?北静王的意思是,是有人在害你?朕虽高居庙堂,但也曾听闻民间对北静王府是如何赞誉的,不瞒你说,朕得知后的第一反应,也是不信的。可徐大人查出来的各种证据都将这个矛头指向了北静王府,由不得朕不信啊。这要么是北静王你自个儿指使人干的,要么就是你打算包庇那个作恶之人,不然,又该如何解释呢?你说,是吧?”
徐冀得了当今的一个眼神,便出列陈述了他这两天忙活的结果,当然,也隐去了鬼头山的发现,却牵扯出了龙头岭一带,这两年多来的女子失踪案,这也是遵从了当今的意思。
“陛下,那几名女死者的尸体,已有三人有家属前来认领了,这三人正是失踪案中的女子。”
徐冀又呈上了卷宗,当今其实早看过了,可还是当场翻了翻。
“北静王啊,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陛下,臣属实是被冤枉了呀,因为这件事,臣的母妃惊吓难安之下,已然卧床不起了,您可得给臣,给北静王府做主啊。此布局之人用心实在险恶,今日胆敢针对算计我北静王府,他日还不知会再做出什么更为恶毒狠辣的事情来呢。”水溶紧皱着眉头,声音里满是愤恨和无奈。
可当今却听出了他对众人的警告和威胁,冷笑了笑,“可你若无法自证清白,那你让朕如何去给百姓们一个交待?特别是那些有女儿媳妇失踪的人家,那些不曾再出现,早已影无踪的,八成早成枯骨了吧?她们谁人不是父母生养的?谁又没有父母兄弟姊妹,儿女家人?你说你是无辜的,北静王府是被冤枉的,可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北静王府啊,身为大圣朝的王爷,你不该给百姓一个说法吗?”
当今突然有些瞧不上水溶了,甭管此事是不是被人做局了,不给个交代却是怎么也过不去的。
更何况,恶事就是他的手下干的,他也不可能一无所知,很可能还是他默许了的。
人家徐冀在一开始便给他提醒过了,偏偏人家就不按照套路来,徐冀告诉当今的时候,当今都有点哭笑不得了,这人平时都不下棋的吗?丢卒保车,懂不懂?
实在令人费解,此时当今甚至想到,是不是水家起兵在即了?不需要跟他们继续虚与委蛇了?
这个念头一起,当今的后背阵阵发凉,他狠狠的掐着自己的掌心,他绝不能在此时此刻露出一丝慌乱和怯意来,咱可以输人,却不能输阵的。
不想再跟他扯皮,冷哼一声,“此案证据确凿,北静王无法自证清白,即便非他所愿,他跟北静王府也难辞其咎,今,罚其俸三年,罚银六万两,其中一万两用以安葬那几名女子,并对所有失踪女子的父母子女进行赔偿。北静王,你可认罚?”
水溶没想到当今的手会高高的举起来,再这么轻轻地放下,三年俸禄和六万两银子,对于他而言,九牛一毛而已。
而且,明明他们已经发现了鬼头山的秘密了,却为何只字不提呢?没怀疑到自己头上吗?或许吧。
他立即感激涕零的又一揖首:“陛下圣明仁德,臣感怀圣恩!”
“以后好好的约束好手下的人,朕可以一次两次的顾念老王爷对大圣的贡献,但这却不是你和北静王府的免死牌,你可以枉顾那些受害人的不幸,可朕不可以,因为他们都是朕的子民,朕没能护他们周全,如今又讨不了公道,朕心中之愧疚,你,以及诸位都无法感同身受的。北静王,好自为之吧,散朝。”
“散~朝~”阮河高声应和了一声,便跟在当今的身后离开了。
林如海和贾赦对视了一眼,后者给了他一个古怪的表情,甩着袖子走了,他刚要跟过去,小白子跑了过来。
“侯爷,陛下有请。”
进了勤政殿,他是踮着脚尖走的,地上全是撒散的折子。
阮河和小伦子正在旁边捡拾着。
这是当今憋屈的拿这些折子撒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