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利尔洛来的那仆人,身上陡然冒出一股充满勃勃生机过头的怪异气息。
他只是对着利尔洛那根开始滴落腐烂血肉的手指,随意地轻轻一弹。
“只是腐烂了一根手指头,不必紧张,我来帮你。”
仆人的声音带着一种怪异的笑意。
他慢悠悠地说道:“腐化这种小把戏,在我们这边可是上不了台面的。
凋零与枯萎,是最无趣的法则了。
你难道没有感受到吗?
一股更加伟大,更加澎湃的力量,正在你的体内苏醒。”
仆人的语调逐渐高昂起来。
“它在修复你,也在恩赐你。”
他转头看着利尔洛问道:“准备好迎接神的礼物了吗,传教士先生?”
话音未落,利尔洛便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皮肤之下,好似有无数细小的种子在瞬间生根发芽,疯狂地向外顶出。
那种瘙痒与刺痛混杂的感觉有些熟悉,他之前遇到这个仆人时就曾体验过!
“你看,它来了。”仆人轻声说。
瞬间,他那根已经烂掉一半的手指,血肉便如同加速生长的绿芽,坏死的组织迅速脱落,被新生的粉色肉芽所取代。
骨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接续、生长,皮肤也重新覆盖其上。
然而,这并没有结束。
在那根完好如初的食指旁边,一截新的指骨猛地从血肉中钻了出来,紧接着是第二截、第三截……
一根全新的、多余的手指,就这样硬生生地长了出来。
“呵……呵呵……”仆人发出了几声短促而生硬的笑声。
“看来你也是被神所眷顾的幸运儿。”
“瞧瞧,多么慷慨的恩赐。”
“第一次见面,创生之主就赠予了你一份全新的肢体。”
“你看看你,竟然就这么轻易地多长了一根手指头出来。”他啧啧称奇。
“你应该感到高兴,这可是神选的证明啊!”
“我虔诚地信仰我神这么多年,日夜祈祷,也才多长了三只手而已。”仆人的语气里竟带上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嫉妒。
“你可真是……天赋异禀。”
随着他话语的落下,只听“嘶啦”一声,那是衣物被蛮力撕烂的声音,清晰地在众人耳边响起。
那个仆人健硕的后背上,三只肤色各异的手臂猛地撑破衣物,伸展了出来。
冯天禹在监视画面前看得是目瞪口呆,最终还是没忍住,笑得合不拢嘴。
“玄鸟,你这玩得也太怪诞了!”
“那个叫利尔洛的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看起来是真的被吓得不轻啊,这个邪神信徒都快被玩坏了。”
冯天禹评价道:“不过话说回来,这生命元素过量使用,居然还能长出新的肢体来,这个玩意也太劲道了!”
玄鸟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回应道:“邪神信徒扎堆的地方,本来就是这样的。
在一些资料信息上,记载过的东西,比你眼前看到的这个还要夸张得多。”
这话听得冯天禹脸上的笑容一僵,他喃喃道:“行了行了,别说了,再说下去我真要掉SAN值了。”
他盯着画面中那三条手臂,还是笑嘻了:“唯一让我看着不爽的地方,竟然是这三条手臂长得太不对称,真是逼死我这个强迫症。”
此刻,画面中的利尔洛确实是被彻底吓坏了。
他僵硬地看着自己多出来一根手指的右手,又惊恐地望向那个仆人背后三只正在随意挥舞的手臂。
他觉得自己的眼睛在这一刻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他一直觉得自己信仰的肯定是正义正神,自己最多也就动手杀一些冥顽不灵、看不顺眼的蠢人罢了。
可眼前这些人居然在随意改造自己身体,视增殖与畸变为神恩赐的家伙,才是实打实的、无可救药的邪神信徒!
这一刻,他真的很想立刻、马上就离开这个鬼地方!
他边上的那个仿生人仆从,则像是炫耀自己的勋章一般,惬意地挥舞着背后那多余的三只手,手臂划破空气,带起一阵阵怪异的风声。
“怎么样,我的朋友?”仆人歪着头,用那三只额外的手臂朝他招了招。
“要不要考虑一下,加入我们?”
“反正大家都是信仰的深渊正神,同为深渊正神,你是认同的,对吧?
我们所信仰的这位,显然比你现在信仰的那位要慷慨得多。”
“我想,像你这样能够轻易获得‘恩赐’的天才,应该更能接受我们这边的理念才对。”
刚才那位施展了腐化之力的仿生人,缓缓踱步到利尔洛面前,他脸上挂着一种狂热而扭曲的微笑,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你感受到了,不是吗?”
他用一种充满诱惑力的沙哑嗓音说道,“就在刚才,你已经亲身体验了那股毁灭性的力量。
那是‘腐化’的恩典,是衰败与凋零的美学。
现在,告诉我,你的信仰曾给予过你如此直观、如此震撼的神迹吗?”
他摊开自己的双手,掌心处竟生着细密的、如同苔藓般的黑色纹路。
“放弃你那陈旧而无用的信仰吧!”
他循循善诱道,“来,拥抱我们伟大的‘深渊凋零者’!
祂的慷慨,远超你的想象。
同为侍奉深渊正神的存在,力量的本质是相通的,这一点,你内心深处应该比谁都清楚,对吧?”
屏幕前的冯天禹看到这一幕,嘴角的笑就没停过,他饶有兴致地单手托着下巴,欣赏着这场由仿生人主导的“邪教峰会”。
“深渊正神……”
他低声念叨着这个词,觉得荒谬有趣,都已经在深渊里的神了,怎么可能与“正”字沾边?
有一种豺狼和绵羊硬生生捆绑在一起的矛盾感觉。
也就这些被设定成疯癫的仿生人,或者真正无可救药的邪教徒,才能创造并坚信这种颠倒黑白的说法。
冯天禹几乎能想象到,这个词是如何在一个癫狂的信徒口中诞生,然后像瘟疫一样在扭曲的群体中一传十、十传百,最终成为他们脑海中打不破的“真理”。
不过话说回来,这些仿生人可以随意改变外表,改造成这些怪诞外形,再配上这套疯癫的理论,确实将邪教徒那股子劲儿演得活灵活现。
反观那个真正的邪神信徒利尔洛,此刻已经彻底被这群“同行”的专业素养给整不会了,脸上的惊恐和茫然是如此真实。
他站在那里显得很呆,像个新兵蛋子被军训罚站。
欣赏够了这出黑色喜剧,冯天禹嘴角的笑容也渐渐收敛。
“好了,玄鸟,闹剧可以结束,该做正事了。”
冯天禹的话音是一道无形的指令,画面中的气氛瞬间一变。
那些原本冷漠旁观的、奇形怪状的信徒们,像是收到了某种信号,不约而同地围拢了过来,他们无声地逼近,形成一个令人窒息的包围圈,将利尔洛困在中央。
最先引路的那个三臂仆从,背后的三只手臂再次加速挥舞起来,带起的风声尖锐如鬼哭。
他走到利尔洛身边,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开口了:“走吧,朋友,让我们换个地方。”
他用一只额外的手臂,指向不远处一处更为阴暗的角落。“你可以先去那边,向你所信仰的深渊正神祈祷。”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看看在这种时刻,祂是否还能给予你回应。
如果,我是说如果,这里不行。”
仆从的脖子一百多度歪了歪头,笑容变得意味深长,“你可以回去和你们教会的人说一下。
不妨派一位更有分量的使者前来,比如魔导士,或是大地骑士等阶的强者。
我们很欢迎他们来此地做客,这里完全可以作为一个新的秘密据点。
毕竟,同为深渊的子民,有时候伟大的正神们之间,也是会联手做一些有趣的事情的,你觉得呢?”
面对这番夹杂着威胁与“善意”邀请的话语,利尔洛知道自己已经别无选择,只能僵硬地点头照办,随他来到那处角落。
在无形的压力下缓缓跪倒在地,开始了他此生最为绝望的一次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