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州刺史府,前一刻还低眉顺眼,谄媚卑微的高忠义,此刻正高谈阔论,悠然饮茶,全无此前卑躬屈膝之象,甚至,已有了背主求荣之意。
“苏无名查案进展如何?”高忠义饮了一口茶,神色淡然。
辛怀慎略弓着身子,神态恭敬,语气却是略带不屑,“呵,都说他断案有狄公之风范,如今看来,言过其实啊!”
“哦?”高忠义略生疑惑。
“刚得到消息,那假死的吐罗女人死于狱中,这卖家都死了,背后之人更是无从查起啊,如今,毫无线索!而苏无名去见了公主,回来之后便一头扎进长史府,再无消息。”辛怀慎满脸的轻蔑。
闻言,高忠义的情绪倒是毫无波动,只是眼神中带着一丝决绝,“就剩几天时间了,他还能寻到解药吗?”
不待辛怀慎回答,高忠义突然冷笑一声,语出惊人,“公主行将不保啦!”转动手中杯盏,“到底是女人呐,想貌美如花,到头来,却栽在这上面,坏了大事!”
辛怀慎顿时一惊,略弓着的身子突然一直,压低声音问道:“那,刺史有何打算?”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高忠义眼中闪过奸猾的光,“公主与太子早已是水火不容之势,假如公主因人面花而不治,太子登基后,必会严查我们这些公主的人!”
高忠义忽然直视辛怀慎,眼神中的压迫感令辛怀慎的头颅更低了几分,只听高忠义一字一顿道:“所以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在公主的脸化为骷髅之前,先投向太子!”
高忠义目光如电,直逼辛怀慎,声音中透着寒意,“辛老弟,你觉得呢?”
辛怀慎身子一颤,立马恭声回应,“辛某是刺史提拔的,一,一切听刺史的!”略有紧张,辛怀慎结巴的毛病又犯了。
高忠义不置可否地笑笑,目光中满是对自己谋划的得意与喜悦,丝毫不差注意到辛怀慎那低垂的目光中,深深隐藏了一丝嘲讽。
乾岁客栈,洛州司法参军刑颖乔装打扮,避开耳目,进入了那间李伏蝉一行未曾进入的上等客房。
刑颖身体恭敬,姿态低伏,“人面花案陷入瓶颈,贩花者已然身死,今毫无线索,查无可查!可若此终案,公主那边无法交代,我想,苏无名也应该陷入了两难之地。”
而案几之前,翻看卷宗记录者,赫然是消息之中已然离开洛阳的当今太子,只见其面色不惊,自有一股威严气度,摩挲着手中案卷,淡淡问道:“卢凌风那边,有没有倾力相助?”
刑颖略有迟疑,但面对太子问询,他只得略带磕绊道:“卢将军,他,还算尽力,”刑颖少有停顿,补充道,“如今,洛阳官员,大都希望结案!”
太子眼神微微变化,似笑非笑问道:“那你呢?又作何想法?”
刑颖看着太子那威严的面容,心中一紧,一股恐惧油然而生,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回答,瞥了一眼一旁似顽石平静的大将军陆仝,却丝毫不得回应,刑颖只得心一横,当即跪地,急道:“刑颖誓死效忠殿下,若您觉得此案该结了,我便立刻结案,不再追查!”
太子的眼底闪过一丝满意,但面上却是一板,立即义正言辞道:“你是司法参军,理应查明案情,更应该找到人面花的解药,而现在如何能结案!”
刑颖张口无言,不知该如何是好,而这时,门外突然快步走进一人,与陆仝耳语几句,陆仝靠近太子,压低声音,“殿下,辛怀慎到了。”
太子眸中精光一闪,对着刑颖嘱咐,“你先去吧,还需记住,全力探查此案!”
待刑颖离去,辛怀慎刚一进房,便大礼叩拜,“怀慎,拜见太子!”
太子换下严肃的脸色,温和无比,“起来回话!”
辛怀慎恭敬无比,待起身,才又闻太子开口,“近来如何?”
辛怀慎得意一笑,“公主对我很信任,叫我监视高忠义,却不知在下誓死追随的是太子殿下您哪!”
好个辛怀慎,知人知面难知心,面对公主,阳奉阴违,面对高忠义,又是两面三刀,只是不知,面对这太子,他又有几分真心!
谁知,太子并未理睬辛怀慎忠心的表示,而是淡淡道:“你追随的不是我,而是大唐,”辛怀慎脸色一僵,却闻太子继续道,“而大唐正因为有你这样的忠臣贤才,才会更有希望!”
辛怀慎这才脸色转变,卑谦笑道:“怀慎谨记!”继而脸色又更加高兴道,“有个好消息,高忠义觉得苏无名难解此案,公主已然时日不多,故已 决定转投太子!”
太子神情不变,目光深沉似水,叫人看不出喜恶,辛怀慎继续道:“他不知道殿下还在洛阳,我想,他很快便会修书,叫人送到长安!”
话音刚止,陆仝却是满脸厌恶,连忙进言道:“殿下,高忠义见风使舵,绝不可用啊!”
辛怀慎闻言,立马双眼一亮,附和道:“大将军高见啊!但,我也有些自己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