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朔风慢慢的走回前院,整个人都被挫败感牢牢的笼罩住了。
此地在山脚下,风不那么炎热,徐徐吹过来,带着青草香和微微清凉。
随风飘散的琴声像无数根羽毛,在人的心间轻轻的撩拨。
古朔风按下心头微不可查的忐忑,转头吩咐亦步亦趋跟出来的的司卒:“把弹琴的人带来。”
“......”司卒呆愣了一下,瞬间会意,赶忙飞奔而出。
古朔风一行人起初是便衣而来,但为了强占百利院,最终还是亮明了自己武德司的身份,才逼得掌柜将人撵了出去。
能在这个地方开这样大的一个客栈,掌柜身后自然也是有所依仗的。
可为了些许微末小事得罪武德司的人,别说他背后的依仗不答应,就是掌柜自己也不会这么干。
只不过是弯弯腰低低头的事儿,和气生财。
百利院的饭菜都是掌柜亲自带着伙计送过去的,四个三层雕花食盒,一层层打开,单单是一顿朝食,便摆了满满当当一桌子。
临近晌午,掌柜带着伙计往百利院送了趟午食,没得赏但也没挨骂。
“掌柜的,他们当真是武德司的官爷?”伙计转头看了眼百利院,好奇的问掌柜。
掌柜错了错牙,把昨夜所受的羞辱咬牙咽了,狠狠瞪了伙计一眼:“没眼力见儿的东西,没见我受了多大的委屈?不是武德司的人,我能忍着?”
“......”伙计讷讷称是:“掌柜的,他们住几日?武德司的官爷都蛮横不讲理,别临走时不给房钱,那咱们可就亏大发了。”
听到这话,掌柜心里咯噔一下,变了脸色,咬牙切齿的忍着心痛道:“不给就不给吧,只要能把这几尊瘟神安安稳稳的送走,就权当破财免灾了。”
想到这,掌柜突然忧心忡忡起来。
从昨天夜里开始,百利院里的惨叫声就没停过,要不百利院前后的两间院子的客人,也不会天还没亮就落荒而逃了。
掌柜虽然不知道古朔风到底要干什么,但是能将人折磨成那样,想必不是什么好事。
掌柜怕的是,若是武德司的人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会不会迁怒于他们?
可若是武德司的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会不会又要灭了他们的口。
掌柜陷入生死两难之中,深深的叹了口气,脚步虚浮的走远了。
伙计跟在后头,面面相觑,不敢多言。
百利院的院门大开着,古朔风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心不在焉又望穿秋水过。
连午食都是寥寥吃了几口,便撂下了碗筷。
听到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古朔风倏然起身,迎了出来。
可看到只有司卒一个人回来,他心下一沉,声音微冷:“怎么,没找到?”
司卒暗暗叫苦,支支吾吾的低声道:“不,不是,找到了。”
“找到了怎么没有带回来?”古朔风脸色不虞,不耐烦的问道。
司卒缩了缩脖颈,无奈道:“她,是个良籍。”
“......”古朔风气笑了,良籍又如何?他连犹豫都没有犹豫,举步走了出去。
司卒呆愣在原地,不明就里。
“愣着干什么,前头带路!”古朔风不耐烦的转头呵斥了一句。
司卒回过神来,赶忙疾步跑到了前头。
从聚宝客栈出去,沿着青石板路上山,走不到两刻的功夫,便绕到了聚宝客栈后面的山腰上。
入目是三座风格迥异的两层小楼。
阳光无声的在山间流转,琴声从竹楼中传出来。
古朔风在竹楼门前停了片刻,转头对司卒道:“去敲门。”
司卒哪敢说个不字,“哐哐”砸了两声门。
“谁?”里头传来一声男子诧异的声音。
司卒隔着门朗声道:“我家公子要见弹琴之人。”
男子愣了一下,没有开门:“我家姑娘是良籍,不见外男。”
“良籍?”古朔风一把推开了司卒,讥讽一笑:“谁家良籍会弹艳曲?”
门内的男子显然没想到来者竟然还是个行家,着实静了半晌,才颤声反驳:“这不是艳曲,是教坊谱的,汴梁城中人人可弹。”
古朔风淡淡的看了司卒一眼。
司卒在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一脚踹开了门。
楼里的光线有些昏暗,一时之间看不清楚,只听到了两声惊恐的尖叫。
古朔风谨慎的走进了楼中。
司卒紧随其后,愈发的无奈了。
惹谁不好,偏要惹京城十大纨绔之一,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适应了楼中昏暗的光线后,古朔风看到一男一女惊惧异常的瘫坐在角落里。
“早开门不就好了,也少受这一番惊吓。”古朔风审视的打量了角落里的女子一眼,惊艳的啧啧两声:“小娘子贵姓?”
女子脸色惨白,抖若筛糠,哆嗦的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了。
倒是那男子虽然也惊吓过度,但到底还算稳得住,磕磕巴巴的说了句完整话出来:“我,我们,是良籍,你们私闯民宅。”
古朔风一把揪住了男子的衣襟,将他拽了起来。
司卒见状,伸手在男子的衣襟里一通翻找,翻出了路引户籍文书,交给了古朔风。
“苏谨之,苏月奴?通州人?”古朔风翻了翻,笑意更甚,对那女子也更加的势在必得了。
苏姓在大虞不是大姓,更不是大族,这二人又不是京城人,古朔风就更加的肆无忌惮了。
良籍又如何,进了他古府,那就是贱籍。
“带走。”古朔风的目光在苏月奴的脸上打了个转,毫不在意她良籍的身份,在他眼中,她已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听到这话,苏月奴吓得尖叫了起来,躲开司卒的手,缩成一团哭的难以自持:“别碰我,走开,我姐姐,我姐姐是知州大人的爱妾,你们抓了我,知州大人不会放过你们的!”
此言一出,古朔风眯了眯眼,司卒停下了动作。
“知州,哪的知州?”听到这句话,古朔风终于流露出了一丝凝重的神情,沉声问道。
看到事情有了转机,苏谨之挺了挺脊背:“家姐乃是卫州知州施大人的妾室,家兄乃是施大人的幕僚。”
苏谨之以为说出了他们兄妹的身份,能吓退眼前这两人,可没想到他根本没从古朔风的脸上看出一丝忌惮来,不由得心下一沉。
依着古府在河北路的势力,古朔风当然不必忌惮什么卫州知州,更何况这二人的姐姐还只是施允中的妾。
大虞惯例,妾通买卖,妾的妹妹,自然也通买卖。
古朔风笑笑:“既如此,那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