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的时候,一场暴雨突如其来的落下,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将睡梦中的人惊醒了过来。
李叙白睡眼惺忪的问道:“外头是什么动静?”
第一声雷响之时,郑景同便已经披着衣服站到了窗前,听到李叙白的话,他没有回头,目光穿透浓重的雨雾,像是要看到重重院落的外头一样:“听着像是雨声,但又有马蹄声,太吵了,听不太出来。”
上半夜是穆怀仁和连无尘巡视警戒,下半夜则是陈远望和柳金亚。
“二公子,外头来了一队人马,听起来像是军马。”柳金亚披着蓑衣,带着一身潮湿的雨雾进门,脱了蓑衣和雨鞋放在廊下,才干干爽爽的进了门。
房间里没有亮灯,黑漆漆的一片,只借了些许廊下飘摇不定的灯笼的微光。
雨丝细密,雨声哗然,天地之间一片茫茫。
“军马?这个时辰怎么会有军马路过?”郑景同更加诧异了:“可听出来来了多少了吗?”
柳金亚沉声道:“的确是军马,马掌钉的与民间的不同,属下听着,约莫有十来匹,陈远望到前头探查去了。”
话音方落,前头突然传来了嘈杂声,像是有不少人在扯着嗓子大声嚷嚷。
李叙白几人顿时不说话了,侧耳倾听,努力的从雨声中分辨那些毫不掩饰的叫嚷声。
奈何亨通院离前头大堂是在太远了,饶是他们几个都耳力过人,也听不出前面究竟来的是什么人,都说了什么话,又发生了什么事。
约莫过了两刻的功夫,陈远望急匆匆的踏水而来,浑身都被雨水淋了个湿透。
“大,二公子,来的是兵事司的人!”陈远望来不及擦干净满身满脸的水,神情慌张的进了门。
听到这话,李叙白和郑景同惊诧的对视了一眼。
李叙白思忖了短短一瞬,便一叠声的发问:“兵事司的人怎么会来这?来的是谁?”
陈远望摸了一把满脸的雨水:“兵事司的人都是便衣出行,属下认得他们几个,为首的是兵事司的校尉古朔风,总共来了十个人,其中一匹马上放了个鼓鼓囊囊的麻袋,属下看着里头像是装了个人。”
“绑票?”李叙白无语极了:“兵事司还兼职绑票这个勾当了?”
郑景同哑然失笑,转瞬神情凝重了几分:“兵事司的差事都与军中相关,等闲不会便衣出行,这次的行踪怎么会如此诡异?”
“事出反常必有妖,”李叙白眯了眯眼:“谁知道他们在干点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郑景同犹豫不决的问了一句:“那,二公子,要不要派人去盯一盯?”
“......”李叙白愣了一瞬。
明目张胆的偷听真的好吗?
郑景同像是猜出了李叙白的顾忌,沉声道:“二公子,不管兵事司的人是为了什么而来,但这个时间这个地方,也太巧了些。”
“对,没错,哪有这么巧的事,”被郑景同这么一点,李叙白顿时警惕心大作,赶忙吩咐道:“看看他们住在哪个院儿了,小心点儿盯着。”
陈远望和柳金亚应声称是,正要出门,却听到门外响起一阵嘈杂声。
几个人转瞬屏息静气了。
“哐哐”几声巨响,隔壁院子的院门被人一脚踹开了,惊动了睡梦中的人,发出一声暴怒的惊呼。
“你们是什么人!谁让你们闯进来的!”
“这院子我们要了,这是银子,足够你们再包十个这样的院子了。”古朔风倨傲的一笑,一开口就能让人气个半死,还顺便将银子扔到了地上。
李叙白无声的撇了撇嘴。
拿钱砸人可真是放之古今皆准的利器。
可隔壁院子住的人显然也不是一点银子就能砸晕的,听到古朔风的话,那人气极反笑,破口大骂:“老子日你仙人板板,你看老子像穷要饭的吗?”
“敬酒不吃吃罚酒!”古朔风从来没被人劈头盖脸的骂过,咬着牙挥了挥手:“把他们请出去!”
听到如此嚣张的这句话,李叙白和郑景同惊诧的对视了一眼。
即便是官身,也不能如此肆意妄为的欺压百姓。
这古朔风简直跋扈到了目无王法。
就在李叙白几人错愕不已之时,隔壁传来了惊慌失措的尖叫声,惨呼声,还有东西被扔到积水中发出的哗啦声。
期间还夹杂着掌柜的苦苦哀求声。
可是在面对如狼似虎的兵事司众人是,这一切挣扎都是无济于事的徒劳。
隔壁住的一家子胳膊拗不过大腿,到底还是被撵了出去,住到了掌柜临时收拾出的一处荒了的院子里。
古朔风带着兵事司众人强占了那处院子,一阵叮咣乱响后,终于归于了平静。
李叙白几人面面相觑。
正要开口说话,隔壁却传来了微不可查的说话声。
李叙白抬头看了陈远望一眼。
陈远望会意的轻身而出,无声的攀上了墙头,看着隔壁院子里亮起了灯火的那间房。
兵事司里的人虽然跋扈嚣张,但个个也都是有真本事的,陈远望并不敢靠的太近,怕惊动了屋里的人。
李叙白看了眼陈远望的动作,心神一动,蹑手蹑脚的走到桌旁,拿起一只杯盏扣在墙壁上,耳朵贴在了杯底上。
隔壁房间里的说话声陡然变得清晰可辨了。
郑景同见状,低低一笑,也拿了只杯盏扣到了墙上。
柳金亚识趣的退了出去,隐在了隔壁院门旁的暗影中。
古朔风出身不凡,刚及弱冠便已是兵事司的校尉了,这份无量前途,是郑景同这种出身平平之人难以企及的。
出身不凡自然也规矩繁多,出门在外,古朔风的衣食住行都要讲究章法体面,甚至不惜以强权欺压百姓。
但他和他带来的那些兵事司的司卒对这些习以为常了,并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对。
“放他出来,我有话问他。”古朔风吃了一盏燕窝,一扫星夜兼程的疲累,揉着腰眼,冷声吩咐道。
司卒应声称是,退了出去,不多时,便抬着一个沉甸甸的麻袋进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