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老周家,把女儿嫁给三指更有面子,黑妹的父母哥哥们,根本不会拒绝。
更何况,三指下的礼比老周家多。
唯有一小点风波,是三指的老爹不赞同。可这点小风波还是被已经长大的三指给轻而易举地解决了。
他老爹,根本管不了他,只能灰着脸认下这个儿媳妇,然进门后,马上分家。
黑妹和三指的婚事顺利定下,顺利进行。
两人在一起顺利分家,立自家后,就跑去石洞里岩壁上,将两人共同藏的私房钱拿回了家。
没错,这两人悄悄地藏钱。
三指就不用说,有本事。而黑妹是靠打络子,绣花,更多的是在山里找一些鲜味,让三指帮忙顺道带去镇上卖,才攒下的零钱。
接下来的两年,两人勤劳有脑子,从村里搬了出去,弄了个肉摊卖肉。
两年期间,黑妹常被人指指点点脸上黑斑丑陋,配不上三指。
而三指就算能力可以,也常被其他男人背后说风凉话,说他天生怪异,就算有些能力又如何,还不是娶了个丑娘子。
做为两位当事人,黑妹从来不看低三指,也从来不看低自己,她与三指的相处中,常常能忽略掉自己脸上的黑斑和三指左手的怪异。
三指也同样如此。
两人相处十分契机,仿佛生来就是一家人。
三指不太懂老人们说的爱情是什么,但他知道,他愿意和黑妹一直生活下去。
两人的幸福生活仅仅只有两年就戛然而止。
第三年,三指的一次外出,过了许久再没能回来。
而刚有身孕的黑妹在家等了许久,等到周围的人都说她的丈夫抛弃她了,或者已经死在了外面。
这年头,死在外面的人,多得是,见怪不怪。
兵与匪交战,三指和一群无辜百姓在道路上被山匪带着一群人马绑上山当人质。
为了这群人质,山匪特意找了一条多人走的道。
毕竟,有他们恶名的区域官道,人迹稀少,百姓也不是傻子。
两方交战,山匪明显处于下风,而这些个匪头里,有一个是心有谋计,在开战前,就已经劫有了大批无辜百姓藏起来。
当情况不利于他们时,这些备受折磨的百姓就被挂起示意,当作人质,让对方好好想清楚。
三指就是其中之一。
三指年轻,身体健壮,眉眼间还有些煞气,山匪恐怕他生出什么事端,首先先废了他,只吊着一条命。
直到被吊在寨墙上当人质,三指气息奄奄,双眼时而模糊,时而清明,他还在坚持,坚持能回去。
能回去和他的娘子团圆。
“杀!哪有什么百姓!你们看清楚,那些全是恶匪!是恶匪假扮的!”
“放火!给我烧!”
“杀!”
三指的坚持在烈火中苦苦挣扎,最后化成数数具焦炭之躯的其中一具。
这具焦躯,至死都保持着伸出一只手,向前攀爬的姿势。
他要回去。
家里,还有人在等着他。
一个世界里,分完全秩序和半秩序、无秩序。
三指所在的这个世界,是完全秩序。
人死后,过奈何桥,喝忘去前尘汤,再入轮回,重新开始。
比起其他鬼魂浑浑噩噩,三指无比清醒。
他记得自己死亡的痛苦和无望挣扎,也记得他没能够回到家里。
他的妻,还在等他。
他和黑妹,虽然不同于话本上所描述的爱情,但相处几年下来,已然离不了彼此。
都认定对方就是自己的一辈子。
“鬼差大人,我不能重新投胎,我的妻子还在等着我!”
“只要让我能回去,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下十八层地狱也可以!”
三指拒绝投胎,连奈何桥也不愿过。
他被鬼差手中的铁链打得鬼身滋滋作响,像是又在烈火里再反复烧一遍。
“人人死后都得遵守地府的规矩,岂能让你这只小鬼破例!”鬼差怒骂三指。
“大人,我……”
未等三指的话说完,一只身量纤纤,貌似娇花的女鬼,失魂落魄地走了过来。
鬼差见状,捂住三指的嘴巴,把他拖到一旁,以免挡了那女鬼的道。
三指被鬼差压在后面跟着,眼睁睁地看着那只女鬼不用喝忘去前尘汤,就连原本该对前生罪恶的审判,那女鬼直接略过。
而三指被拖上奈何桥,强行灌下忘去前尘汤。
一灌完,鬼差继续死捂住他的嘴,防止他吐出来,压着他继续往前。
另一边,其他的鬼差直接问:“纤萝姑娘,这次想选什么身份?”
这话,让跟在身后被另一位鬼差压着的三指疑惑。
“选相府小姐吧,能离他近些。”被唤做纤萝的女鬼,思考了一会说道。
“好,一切帮姑娘办得妥妥的。”鬼差像是十分熟悉这流程。
“你们先安排着,我再去人间陪陪他。”说着,纤萝女鬼没有去投胎,转身往人间去了。
一路上鬼差也不拦。
待女鬼走后,鬼差也不捂住三指的嘴了。
“为什么,同是死了的鬼,她能再返人间?”三指错愣地问道。
原以为会换来鬼差的责骂,却不想鬼差一脸牢骚的解释着:
“那位,可是上界某位大仙喜欢的小情人,我们这些小差役,可要见眼色行事,哪是我们管得着的。”
大仙下凡历劫,邂逅了这位纤萝姑娘。
更何况,现在历劫未完,每一次转生,大仙都要纤萝姑娘作陪。
他们地府可不敢拦。
“难道她生前不是人吗?”三指再次发问。
鬼差接话道:“是人啊。”
听到此话,三指心中泛起怒气,“那她也是人,不是说人人死后都要遵地府的规矩,为什么她不用,为什么她就可以随意返回人间。”
见周围少鬼,鬼差反嘴刺了一句,“谁让你生生世世都是凡人和畜生,认命吧,小鬼。”
“除非你有一生能脱离凡人和畜生,化凡成仙,化妖成仙。”
“当然,这绝不可能,你就认命吧,你们的宿命就是如此。”
再怎么努力,也是像他一样,当个鬼役。再说,这鬼役现在也轮不到凡人了。
凡人生生世世都是凡人……
“怎么会?不是说积善积福,可有大造化,可……”三指想起了老人们常谈的。
鬼差讽刺一笑:“那都是千万年前的路子,哪轮得到生生世世轮回都是凡人的家伙。”
“凡人多如牛毛,能生生世世轮回投胎就不错了,大多数都是犯点错就被灭杀,魂飞魄散,永不得超生。”
“你以为那些积善成德,拥有大造化的凡人,他们的上一世,更或者上上世就一定是凡人?”
说着说着,不顾三指接受巨大信息的失神,鬼差看了看地府给予的审判。
他幸灾乐祸道:“你生前杀了大量的野畜,手中握煞,心中少情,判你入畜生道。”
畜生道。
回过神来的三指,闻言,脸上扭曲嘲讽:“畜生道……畜生道,我心中无情?我手中握煞?呵呵呵……”
他不捕猎,怎么活?
他心中无情,他念念不安牵挂着家妻,居然说他无情?
他手中握煞,生前无故折磨他的山匪,烧死他的官兵又算什么?
怨恨瞬间滋发,一股股凶煞鬼气从三指鬼身涌出。
鬼差惊叫一声,“不好!厉……”
话还未完,又一道黑影袭卷,鬼差看去时,原地已经没了三指的鬼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