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苏礼的下台,被逮捕的官员全部被放了出来。他们惊奇地发现,在大理寺待的这段时间里,整个大丰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先把他们抓紧大牢的苏礼已经被撵走这回事自不必多说;嚣张一时的李佑也淡出了众人的视线,被发配去了个闲职也在意料之中;之前被墙倒众人推的霍静又重新开始门庭若市,一时风头无两,但他本人却不再见客;这些最多倒也只是一时茶余饭后的谈资,真正对他们影响最大的是:开始打仗了。
整个云柳城都呈现出一副紧张兮兮的景象,平常走街串巷的小商小贩不见了,在街上巡逻的卫士也变少了,宵禁重新启用了,在城里居住的百姓不知听到什么风言风语,时不时跑到米行疯狂屯粮。而这些刚出狱的人,他们还回家还没歇口气,就被叫来工作。工作的重心,自然也是为打仗服务。无论是到祭坛焚香向上天祷告凯旋,还是人员的筹集与调配,还是盔甲、粮草等后勤装备的筹备,还是维持云柳城安稳,统统都需要大量的人员加班加点的工作。于是整个云柳城呈现出了既死气沉沉、又热火朝天的诡异氛围。
在这所有人都忙忙碌碌的日子里,花遥倒是显得分外悠闲。他自从被免职后,每天在家待着陪花布语玩,玩累了看看书、练练武,好像外面的世界和他再没半点关系,过得好不快活。而罗元一家早已租好了房子离开了花遥家,只不过最近由于打仗,又和房东就租金问题闹的有点僵,于是时不时跑来花遥家倒苦水。
“遥子,我又——”罗元如往常般来到花遥家门前,发现大门竟然上锁了,任凭怎么敲都没反应。他立刻扭头,准备去找沈石,刚走没几步,又想起花遥的嘱托,于是站在原地沉思片刻。没过多久,他抬起头,像是下定某种决心,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花遥家门口。
花遥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间密室。这间密室不大,除了中间有张小桌子,没有其他的东西了。他站起身,只觉得头疼欲裂,一点点零星的回忆也从脑海中闪出,勾勒出了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沈石。”花遥自言自语道。在他的记忆里,最后一幕便是沈石来找他喝酒,没喝几杯,他便不省人事了。甚至在昏迷期间,他还依稀听到花布语叫他。
“对了,布语!”花遥突然精神起来。可是看到整间屋子只有自己和小桌子时,他好不容易鼓起来的这口气又泄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之后是开锁的声音。只听吱呀一声,花遥看到几个人开门走了进来。花遥立刻跪下磕头道:“微臣花遥,拜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进来的几个人中,走在最前面的正是当今圣上,后面跟着魏彬和沈石。皇帝没有叫花遥平身,而是直接问道:“花遥,你知罪吗?”
花遥低头道:“微臣知罪。前段时间,微臣没有配合苏礼一起打压霍静,反而还在拆苏礼的台,最终导致圣上您的谋划功亏一篑。臣,罪该万死。”
皇帝道:“既然知道是哪里有罪就好。既然你认错态度这么诚恳,那朕就大发慈悲,你自己挑选一个死法吧。”
花遥道:“臣愿戴罪立功。”
皇帝挑挑眉,问道:“你还有什么功好立?难不成打算去前线上阵杀敌?”
花遥说道:“微臣力弱,就算上阵只怕也杀不了敌。臣想说,可以帮陛下掰回一局。”
皇帝道:“你仔细说说。”
花遥清清嗓子,缓缓说道:“陛下,臣被解职后,在家细细回顾苏玉被杀一案,发现霍静的表现特别奇怪,其中最明显的就是关于易者的事。从现在来看,霍静应该是一直知道易者的事,那么他为什么不早点将这件事捅出去?彼时霍静知道易者都是反贼而苏礼并不知情,霍静只需一上报,不但山海盟会被轻易拿下,苏礼的结局也只会比现在更糟糕,同时也更有助于他提高自己的威信。这样一石三鸟之事他不做,反而任由山海盟造反,臣想了想,恐怕只有一种解释——霍静对山海盟之事并不知情。”
皇帝看了花遥一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陛下,您是否还记得臣曾经和您提起过的玄离和陈宇。他们在您接见臣之前就和臣见过一面,让臣接手这件事。臣当时不得其解,不清楚他们究竟想要臣干什么,所以在查案的时候格外留心,但是仍然没有发现他们一丝一毫的踪迹。现在看来,只怕他们和霍静的反常举动有关。臣以为,玄离等人就是靠着掌握了山海盟的情报,之后趁着苏礼打压霍静之时上门献策,通过暴露山海盟,成功把祸水引出去,这恐怕才是这件案子所有的真相。”
“陛下,臣揣测霍静在朝堂上也是想到了这一层,知道玄离等人无缘无故地帮助他是别有用意,而且掌握着他知情不报的把柄,随时可以靠出卖给苏礼来扭转局势。这才冒着得罪陛下的风险,挟山海盟叛乱的余威将这件案子做实,把苏礼这个唯一能和他掰手腕的人赶出朝堂。”
皇帝点点头,说道:“所以你打算如何将功赎罪?”
花遥道:“臣愿去抓捕陈宇、玄离等人,将他们送到陛下面前,以此来验证臣的分析,帮助陛下继续拿捏霍静。”
皇帝道:“好,那就以十天为限。十天之内,你能抓到他们,朕就不追究你之前的过失;若是你抓不到,你也不用再来见朕了。”说罢,皇帝带着魏彬和沈石离开了密室。
皇帝走后,花遥也从地上站起来,离开了密室。走出密室矮小的门后,花遥发现自己好像来过这个地方。又走了片刻,花遥看到熟悉的房子,才想起来这是苏礼的住所,自己和他的最后一面就是在这里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