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求生欲望究竟可以强到何种境地?或许此刻的艾瑞克能给出一个触目惊心的答案。
当死亡的阴影如毒蛇般缠住咽喉,他已将毕生修为榨取至最后一滴。躯体早被极寒封冻成冰雕,脏腑机能尽皆停摆,唯剩一缕元力如风中残烛,在经脉间苟延残喘。他试图以元力炼化体内冰霜,以雷霆之力重塑生机——这近乎逆天改命的疯狂构想,需以时间为炉,偏偏他最匮乏的便是时间。
冰甲女子步步逼近,玄冰战靴踏在虚空,每一步都碾碎着艾瑞克的求生希望。死亡的气息如实质般渗入骨髓,钝刀割肉的折磨中,他的求生本能却迸发出骇人的潜能,仿佛在绝境中挖出了人类生命最原始的凶悍。
最终,他孤注一掷,将全身元力凝为雷霆,在胸前聚成一颗炽目雷球。雷球脱离躯体的刹那,失控的狂暴能量骤然膨胀,化为一道毁灭性冲击波——浮空车瞬间炸为齑粉,冰甲女子也被逼退数丈,玄冰战甲裂痕如蛛网蔓延。
而艾瑞克自身亦被这反噬之力重创。雷霆冲击波如千刃剖体,经脉中的寒冰应声崩裂,碎片混着血雾迸溅。但作为炼体师的他,身躯早已淬炼出惊人的韧性。破碎与重组在瞬息间交织,雷霆之力被血肉贪婪吞噬,修补着每一处崩毁的肌理。可这痛楚,堪比万蚁蚀骨,每一寸神经都在惨叫,他只能在虚空中痉挛颤抖,如濒死的兽。
这是一场以命为注的豪赌。赌的是肉身再造之速能否压倒崩坏之速。赢了,便从阎罗殿前夺回一线生机;输了,便是魂飞魄散,永堕虚无。幸运女神终究垂怜——他炼体师之躯爆发出骇人自愈力,数秒间骨骼重铸,血肉再生。然而,新生之躯却如被千钧锁链禁锢,每一寸肌肉都痉挛着剧痛,连一根手指都无法抬起,只能如破败的木筏,在怒海之上漂浮沉沦。
坠海之际,他睁眼所见,冰甲女子立于两百米外的浪尖。对常人而言,这段距离足以窒息;对武师而言,不过是瞬息可掠的咫尺。更何况,借海潮之力,秦语梦只需一个念头便能瞬移至眼前,将他彻底碾灭。此刻的他,连眨眼都成奢侈,唯余一双瞳孔,映着那步步逼近的死亡轮廓。
不过幸运女神似乎再次垂青于他。方才的雷暴宛如天神震怒,紫电狂龙撕开苍穹,洪世山的尸身竟被炸成漫天碎块,如残破的落叶般散落海面。冰甲女子目睹爱人遗体被海水浸泡的惨状,胸中哀恸如潮,刹那间竟弃了眼前仇敌,化作一道玄冰流光掠向残躯。这一瞬的抉择,为艾瑞克挣得一线喘息之机,让麻痹的身躯得以一寸寸重夺知觉。
另一边,接住遗体的冰甲女子将爱人残躯轻拥入怀,冰晶覆面的容颜下,悲伤如蚀骨之毒蔓延。她凝视着那张曾与自己耳鬓厮磨的熟悉脸庞,眷恋与不舍在眸中凝结成霜。但此刻容不得她沉溺悲恸——仇人尚在,血债未偿!
她深吸一口气,海水在她掌心凝结成剔透冰晶,瞬息凝霜为床,覆冰为衾,将洪世山的遗体安放其上。指尖拂过爱人躯体时,细微的电流如银蛇游走,那是雷暴肆虐后残留的狰狞印记。冰甲女子瞳孔骤缩,怒火如熔岩翻涌——爱人竟至死仍遭这般凌虐!她咬碎银牙,恨意如刃:“此仇不报,誓不为人!”话音未落,玄冰已如寒狱锁链将遗体封存,而她转身之际,眼中已燃起焚天怒焰,疾驰如陨星直扑艾瑞克!
此刻的艾瑞克正于剧痛中挣扎苏醒……
作为极速者,他新陈代谢之速冠绝武师界,不过须臾,气血便如春溪解冻,知觉渐复,手脚亦能微微屈伸。然而未待喘息,一道寒芒已如死神的叹息刺穿胸口!
冰甲女子的长枪贯胸而入,旧伤未愈又添新创。剧痛如万蚁噬心,艾瑞克却咬牙强忍——这伤虽重,尚不足致命!但更可怖的是,冰霜寒气如跗骨之疽,再度沿着伤口蚕食他的体温。他仿佛坠入万年冰窟,寒彻骨髓的颤栗令牙关咯咯作响,身躯蜷缩如虾。
“男儿有泪不轻弹?呵……此刻我却恨不得饮尽这痛楚之泪!”艾瑞克在心底嘶吼。经脉寸断的修复之痛犹在,此刻又遭冰刃剜心之劫,双重折磨如炼狱之火灼烧灵魂。他面色惨白如纸,青筋暴起如虬龙,汗珠混着血沫滚落,凄厉惨叫撕破长空:“啊——!!!”那声音癫狂如堕魔魇,绝望如坠无间,令闻者肝胆俱裂!
冰甲女子却如无情死神,静立一旁,手中匕首寒光凛冽。她并未急于索命,反似在品味仇敌的煎熬。刀刃每一次精准割下血肉,又静待其极速恢复,周而复始,如戏谑困兽。艾瑞克引以为傲的再生之力,此刻竟成了无尽苦海的枷锁——伤口愈合即意味新一轮凌迟,灵魂被撕裂又拼合,循环往复,永无解脱。
艾瑞克的挣扎愈发癫狂,身躯如狂风暴雨中残破的桅杆,扭曲翻滚,却挣不脱冰甲女子寒冰铸就的囚笼。生命力如风中残烛,意识渐被痛楚吞噬,恍惚间,仿佛连天地都在悲鸣中崩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