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法伦的脚踏上黄河城的地面时,一种奇异的割裂感油然而生。
身后,是黄泉国那片吞噬一切概念的死寂;身前,则是慌张的人声与血腥的气味。
不过一步之遥,却是生与死的两个世界。
遍地的尸块,毁坏的城墙。
虽然已经有不少武士在指挥着其他人进行修补。
但透露出的惨状还是让法伦有些吃惊。
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甚至进入城门的时候,守城的武士似乎对自己还有一些微词。
焦躁、不耐烦、鄙夷?
进入城内,又是另外一种景象,透过“真理之眼”,他能看到往来武士身上尚未消散的血气与战意,能看到受伤地平民倚靠着墙散发出的恐惧,甚至能看到远处宅邸门口,那个正焦急踱步的身影——樱文子,她体内因担忧而加速流转的灵力,都如同清晰的数据流,呈现在法伦的右眼之中。
法伦用力甩了甩脑袋,眼中的一切恢复了正常。
果然不是被动能力。
“法伦大人!”樱文子看到法伦的身影,那张总是面无表情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色。
她快步上前,姿态依旧恭敬,但语气中却多了一丝藏不住的急切,“您没事,真是太好了。这几日魔窟内发生了巨变……”
几日?法伦心中一惊,自己没感觉过去过久,这几日的时间......
“我离开了多久?”法伦直接问。
“距离我们抵达黄河城已经过去了两天!”
“好,其他的事我们路上细说。”
返航的旅途,成了法伦专属的“情报课”。
“威廉·基德”号的甲板上,樱文子将这两日收集到的情报尽数汇报。
首先是法伦离开的当天晚上,黄河城便迎来了一次魔潮。
深处的魔物像是不要命一样往外冲,但所幸黄河城内几大家族的实力足够强硬,花费了一晚上将来犯的魔物全部屠尽。
但很快便收到了其他的城池同样有魔潮的出现,并且几乎都是同一时间。
黄河城的守军不得不分散力量去往其他城池进行防御。
而第二天晚上的魔潮进攻的更加激烈,其中有一面城墙已经完全被攻陷了,甚至黄河城的城主已经在考虑是否要弃城逃跑了。
但奇怪的是,过了凌晨三点之后,魔物竟然奇迹般地后退了。
所以才是法伦回来时看到的那副惨状。
似乎这一次的魔潮与自己也有关?
法伦只是摸了摸鼻子。
当幽灵船那漆黑的船首像再次划开樱岛平静的港湾时,迎接他们的,是与离开时截然不同的景象。
港口不再萧条,而是充满了紧张的活力。
一队队身着崭新铠甲的樱家武士正在集结、整备,他们脸上的表情不再是过去的迷茫与衰败,而是带着一种即将奔赴决战的决然。
空气中弥漫着铁与血的味道,但也有一种破而后立的新生之气。
法伦回到那座熟悉的宅邸,推开主厅大门时,看到了一幅让他始料未及的画面。
樱万秋坐在廊下,神情依旧冷峻。
而千代则安静地坐在一旁,正在为自己的武士刀进行保养。
两人之间没有过多的言语,但那种血脉相连的默契与经历了生死后的释然,早已化解了所有的隔阂。
看到法伦回来,樱万秋的动作顿了顿,他抬起头,那双暗金色的眼眸中,第一次没有了敌意,只剩下复杂的情绪。
“谢谢。”他最终只说了这两个字。
他知道,是法伦那蛮不讲理的介入,才将他们兄妹二人,从那个注定要牺牲一个的残酷宿命中,硬生生地拽了出来。
“不客气。”
随后在千代的组织之下,几人一同吃了晚饭。
胡腾老师似乎在昨天把法阵改造完之后就走了,而安德烈教授更是在法伦进入魔窟之后便离开了东流岛。
千代兄妹两人与法伦、还有立花梨花......
至于为什么橘家的人会出现在樱家。
按照立花梨花的说法,她年底便会随夫姓樱。
她本来就是政治联姻的牺牲品。
最初投资在樱万秋身上的便是橘家,为了拉近两家的关系,早早地定下了婚约。
虽然最终樱万秋没有做成执刀人,但他依旧是樱家的继承人。
千代毕竟是女儿身。
对此法伦倒是没有什么异议,他巴不得千代不当什么家主。
当然在饭桌上,对着这位未来嫂子,法伦还是做了一个郑重地道歉——对于一脚把她踹晕这件事。
当然立花梨花并没有这么简单地放过法伦。
在两人打打闹闹的情况下,这一顿家族晚餐在还算是温馨的气氛中度过了。
晚饭过后,千代主动找到了法伦,邀请他去一个地方——那座象征着“执刀人”宿命的黑色巨塔,“明神之柱”。
两人并肩站在塔顶,俯瞰着整座樱岛的万家灯火,海风吹动着少女的发梢与少年的衣角。
“一切都结束了,又像是一切都才刚刚开始。”千代轻声说,她向法伦袒露着自己的规划:她未来将如何改革樱家,如何团结岛上的力量,如何将“执刀人”从一个人的牺牲,变成一个家族共同守护的荣耀。
最后,她迎着法伦的目光,那双总是坚定的深紫色眼眸中,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属于少女的忐忑。
“在这之后,你……会离开吗?”
法伦轻轻拍了拍千代的脑袋。
“想什么呢。”法伦轻声说,“不是我,是我们。”
千代微微一怔。
“不想上学了吗?”法伦打趣道,“还是说你觉得自己没有了鬼化的力量就跟不上阿瓦隆学院的水平了呢?”
“你应该不是这么软弱的人才对吧......”
“嗯......”
千代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很快被法伦的话打断了。
“你看,有流星。”
千代抬头,一道亮堂的星痕在空中划过......划过......
随后越来越大,直至像是要坠落一般。
“我靠,不会是陨石坠落了吧!”法伦连忙拉着千代的手往后退。
然而一个声音打消了法伦的疑虑。
“小子,找你还真不容易啊!”
是周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