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马上成功》
尘烟骤起竞蹄风,
欲踏青云上九重。
铁骨徒追千里骏,
金鞍忽悟一乘龙。
同趋岱岳观朝旭,
共挽天河洗剑锋。
莫叹骅骝昂首过,
绝尘何必自分踪!
赏析
这首《马上成功》以“马”为核心意象,却跳出传统咏马诗的悲情窠臼,在七联五十余字间,铺展出借势而为、协同共赢的生存智慧,字里行间既有对个体局限的清醒认知,更有对群体力量的崇高礼赞,堪称古典哲思与诗性表达的完美融合。
首联“尘烟骤起竞蹄风,欲踏青云上九重”以壮阔开篇,瞬间勾勒出一幅万马奔腾的竞争图景。“尘烟骤起”四字,既写马蹄扬起的物理烟尘,更暗喻追逐目标时的喧嚣与焦灼;“竞蹄风”则将无形的竞争具象化为马蹄踏风的声浪,让读者仿佛置身于千军万马的赛道之上。而“欲踏青云上九重”的青云,既是对高远目标的直白宣告,也为后文的“顿悟”埋下伏笔——这份“上九重”的渴望,最初或许依赖蛮力,却终将在智慧的指引下找到更通达的路径。此处的“青云”“九重”,既是空间上的高远,更是境界上的超越,为全诗奠定了从“逐利”到“悟道”的精神基调。
颔联“铁骨徒追千里骏,金鞍忽悟一乘龙”是全诗的转折之笔,也是思想的点睛之处。“铁骨”二字,刻画出凭一己之力硬拼的执着与悲壮,那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倔强,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孤勇。但“徒追”二字道破本质——以血肉之躯追逐日行千里的骏马,终究是力量悬殊的徒劳,恰如夸父逐日般,在悲壮中藏着认知的局限。这种“徒然”,让人想起《庄子·养生主》中“以有涯随无涯,殆已”的警示,揭示出个体力量在宏大规律面前的渺小。
而“金鞍忽悟一乘龙”的“忽悟”,则如电光石火般划破僵局。从“追马”到“乘龙”,不仅是行动方式的转变,更是思维维度的跃升:前者是与强者对抗,后者是与强者同行;前者是用短板拼长板,后者是借长板补短板。“金鞍”的意象颇具深意,它不是驾驭的枷锁,而是协作的纽带——当人不再试图征服骏马,而是以尊重与信任为“鞍”,骏马便从“对手”变为“伙伴”,甚至化身为更具力量的“龙”。这种“顿悟”,是对“蛮干”的否定,对“巧为”的肯定,恰如《荀子·劝学》中“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的古老智慧,在千百年后依然闪烁着理性的光芒。
颈联“同趋岱岳观朝旭,共挽天河洗剑锋”将境界推向开阔,从个体的“借势”升华为群体的“共赢”。“岱岳”即泰山,自古为五岳之首,是天地浩然之气的象征;“朝旭”则是新生与希望的隐喻。“同趋岱岳”四字,打破了“你输我赢”的零和思维,展现出一群人向着同一目标并肩前行的画面——他们不再是赛道上的对手,而是山路上的同伴,在攀登中分享体力,在登顶后共赏朝阳。这份“同趋”的默契,比独自站在山顶的孤独更动人,因为它让成功有了温度。
“共挽天河洗剑锋”则更富想象力。“天河”是天地间最纯净的水,“剑锋”是历经磨砺的锋芒。众人合力挽起天河之水,不是为了擦亮彼此的武器继续争斗,而是为了洗净锋芒上的戾气与尘埃——这既是对协作过程中摩擦的消解,也是对“成功”本质的重新定义:真正的成功,不是把对手踩在脚下,而是与伙伴一起,让彼此的“锋芒”在共赢中变得更纯粹、更有价值。此处的“洗剑锋”,洗去的是狭隘的胜负心,留下的是坦荡的君子风,与《论语》中“君子和而不同”的处世之道遥相呼应,让人在豪迈中感受到温润的人文关怀。
尾联“莫叹骅骝昂首过,绝尘何必自分踪”以劝慰作结,直指人心深处的竞争焦虑。“骅骝”是骏马中的佼佼者,当它昂首挺胸从身边飞驰而过时,常人难免生出嫉妒或自卑,想要转身离去“自分踪”。但诗人却说“莫叹”“何必”,这轻轻的否定中藏着通透的智慧:真正的“绝尘”,不是独自跑在最前面,而是融入向前的洪流——当一群人朝着同一个方向疾驰,个体的“领先”与“落后”不过是暂时的表象,唯有“不分踪”的同行,才能让“绝尘”的速度更持久、更有意义。
这让人想起历史上的“管鲍之交”:鲍叔牙不嫉妒管仲的才华,主动让贤;管仲不辜负鲍叔牙的信任,全力辅佐齐桓公成就霸业。他们没有“自分踪”,反而“同趋岱岳”,最终在历史的长河中留下“绝尘”的身影。正如诗中所暗示的,当我们放下“必须比别人强”的执念,接纳“和别人一起强”的可能,成功便不再是孤勇者的独角戏,而是一群人的合唱。
纵观全诗,没有悲戚的怀才不遇,没有孤傲的孤芳自赏,只有对“成功”的理性思考:它告诉我们,承认局限不是懦弱,而是智慧的开始;借助外力不是投机,而是格局的体现;与人为善不是妥协,而是长久的智慧。从“铁骨追骏”的执着,到“金鞍乘龙”的顿悟,再到“同趋共挽”的开阔,最后到“不分踪”的通透,诗人用短短八句诗,为我们描绘出一条从“用力”到“借力”,从“竞争”到“共赢”的成长之路。
在这个强调“内卷”与“竞争”的时代,这首《马上成功》如同一剂清醒剂——它提醒我们,真正的成功从不是把别人甩在身后,而是带着更多人一起向前;真正的强大,也不是浑身是刺地对抗世界,而是温柔而坚定地与世界同行。当我们读懂了“乘龙”的智慧,明白了“共挽”的意义,便会发现:所谓“马上成功”,从来不是“马”的成功,也不是“人”的成功,而是“人与马”、“人与人”彼此成就的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