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你疯了?】
林欣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视线死死钉在地上挣扎的赵力身上,左手不自觉攥紧了埃里希的胳膊——后者疼得龇牙咧嘴,却愣是没敢哼出声。
【他可是正儿八经的警察!就算我们跟「龙组」关系微妙,也不能干绑架警察的事!】
客厅里的空气像是被这句话冻住了,每个人的心中都各有所思,但在这其中反应最激烈居然是小星眸。
她能够知道「老布什」,自然之道龙国境内有一支代表着龙国最高意志的特别行动小组,名叫「龙组」,她万万没想到,「龙组」居然会接触「老布什」,而且听林欣的描述,两者的关系居然意外的不错。
要知道一边是大隐隐于市,默默守护国家安全的行动小组,另一边则是全世界臭名昭着的恐怖分子。
可小星眸依旧保持着那招牌的温柔笑容,假装听不太懂。
雅各布最先咋舌,摸着下巴绕了半圈:
【招惹警察?姐妹,你这思路够清奇的。】
狂风趴在上,指尖叩了叩真皮靠背,眼神在浮生和赵力之间转了两圈:
【没看出来,浮生比我还敢玩】
小星眸扶着埃里希往沙发挪了两步,发绳上的草莓挂件随着动作轻轻晃:
【浮生叫我们来,难道不是为了……】
浮生没理会众人的议论,指尖的匕首转得更快了,银亮的光在昏暗里划着圈。
【别急】
她抬眼看向林欣,目光冷得像淬了冰,【在看证据之前,我想先听听你和这位‘赵力警官’的过往。】
林欣的呼吸顿了顿。
地上的赵力似乎听懂了什么,挣扎得更凶了,麻绳勒得胳膊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嘴里的呜咽声也变了调。
那些被刻意压在记忆深处的片段,像是被这句话撬开了裂缝,争先恐后地涌出来。
【第一次见他,是在福利院】
林欣的声音有些发沉,视线落在赵力眉骨的疤痕上,【他带着人抓虞天成,动作快得反常——逮捕令审批、警力调动,哪一步都不该那么顺。我当时就怀疑有内鬼,甚至猜过是他】
她顿了顿,想起虞天成后来的话,
【虞天成说,赵力对他态度极恶劣,又是骂又是动手,像是笃定他杀了那个女孩。可那时候没证据,这事就搁下了】
埃里希疼得抽气,插话道:
【所以,那个虞天成不是真凶?】
【至少赵力的反应太刻意】
林欣点头,继续道,【第二次是在碧水云庐。我去看小林,正好撞上天然气爆炸。为了查清楚,我扮成贵妇人接近他,却发现他说话很怪——明明是一个人,却总说‘我们’,跟我对话时会突然沉默四五秒,像在等谁开口似的】
小星眸眨了眨眼:
【人格分裂的前兆?】
【那时候没往这想】
林欣苦笑,【第三次是「6.28」案之后。虞氏大楼被炸,虞天成抱着炸药包跳了楼……我和浮生被当成嫌疑人问话,结束后赵力找过来,说小林死在了爆炸里】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他当时叫我‘陈警官’,递来的名片却写着‘赵力’。可那时候我满脑子都是小林,根本没在意】
埃里希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这狗东西故意的?】
【第四次最清楚】
林欣的指尖泛白,【我在停车场收拾了巨神公司的埃克斯,去警局做笔录,回去时撞见了赵力。他当时正在……挣扎。】
她想起那天赵力脸上扭曲的表情,一半是狠戾,一半是痛苦,像有两个人在抢这具身体。
【他体内有另一个人格,叫陈海。是陈海说,虞天成家死的女孩、碧水云庐的爆炸、a市理工大学死的马田和蒋锐宏,还有「6.28」案,都跟赵力脱不了干系。】
话音落地,地上的赵力突然剧烈扭动起来,头往地板上撞,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像是在否认。
雅各布摸着下巴:
【一个警察,藏着这么多事?】
狂风挑眉:
【所以浮生把他绑来,是为了对质?】
【对质太便宜他了】
浮生终于开口,打了个响指。
啪嗒——
别墅里的灯突然全灭了,只剩下窗外的月光斜斜切进来,在地板上投出几道歪歪扭扭的影子。
紧接着,一阵细微的嗡鸣声响起,阿尔贝托的全息投影在客厅中央展开,像一块悬浮的巨大幕布。
【林欣,你觉得陈海说的是真的?】
浮生的声音在黑暗里格外清晰,
【一个刑警队长,真能干出那些事?】
林欣看着幕布上跳动的微光,喉结动了动:
【你既然这么问,八成是查到了什么。只是……】她顿了顿,【很难想象】
【难想象的事,多着呢】
浮生冷笑一声,抬手在幕布上点了点。
画面亮起,是一张银行转账单。
【这是蒋氏集团的黑户账户】
浮生的声音带着冷意,【一家空壳公司给海外账户转了200万,后来收回190万——那10万,成了赵力的‘辛苦费’】
埃里希凑过去看:
【蒋氏集团?我记得这家公司的cEo蒋小露在圈子内很不招人待见】
【不然呢】
浮生指尖滑动,【蒋氏和虞氏是死对头,蒋小露想借警察的手搞垮虞天成,才买通了赵力。可惜林欣你横插一脚,让那次抓捕成了笑话】
幕布上的画面切换,变成了暗网聊天记录。
【合作失败,金主自然要讨回佣金】
浮生指着屏幕里的争吵内容,【这就是那190万被扣的原因——赵力没办好差事,蒋家可不养闲人】
林欣的呼吸沉了沉,原来第一次见面时的怀疑,竟真的没错。
没等众人消化,画面又变了。
这次是行车记录仪的视角,正对着警局后门的巷子。
画面边缘,一个穿便服的男人提着黑色大袋站在路灯下,轮廓分明——正是赵力。
很快,另一个男人走过来,接过袋子,递给他一个厚厚的信封。
【那个接袋子的人……】
林欣皱紧眉,总觉得眼熟。
【碧水云庐爆炸案的唯一死者,礼宾车司机葛力】
浮生的声音像冰锥,【也是那场爆炸的策划者。】
【什么?!】
林欣猛地抬头,视线扫过地上的赵力——他不知何时停了挣扎,侧着头,额角的淤青在月光下泛着青黑,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狂风摸着下巴:
【那黑袋子里装的啥?炸药?还是什么好吃的?】
【比炸药隐蔽多了】
浮生切换画面,幕布上出现了模糊的休息室监控。
葛力正蹲在地上,从黑色袋子里掏出个巴掌大的金属物件,形状像台迷你爆米花机。
雅各布嗤笑:【还真是吃的?】
【是空气输送机】
林欣的声音带着震惊,【能精确控制不同种类的空气每平方毫米的空气流量,虽不违禁,但购买需要特殊许可——对赵力来说,弄份许可易如反掌】
【他大概以为只是帮人代购个稀罕玩意】
浮生的目光落在赵力身上,像在看一件垃圾,【却不知道葛力要用它制造天然气泄漏,炸掉大半个碧水云庐。后来那台机器凭空消失,多半是他得知真相后,趁乱从现场拿走的,不然警方早该查到线索了】
地上的赵力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呜咽,头猛地往地板上撞,发出砰砰的响声,像是要把自己撞晕过去。
客厅里静得可怕,只有全息幕布的微光映着每个人的脸——林欣的震惊,埃里希的愤怒,小星眸的难以置信,狂风的疑惑,雅各布的咋舌。
全息屏幕的光突然暗了暗,随即跳出新的画面——还是那张银行转账单的样式,汇款方与收款方的名字和前次分毫不差,只是数字被放大了数倍:
500万。
更刺眼的是备注栏空荡荡的,没有任何【退款】记录。
【蒋氏集团又跟他合作了?】
林欣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音,视线死死盯着那个数字,
【而且这次……没收回?】
浮生勾了勾唇角,指尖在屏幕边缘敲了敲:
【看来这次,赵警官的活儿干得很合金主心意。】
地上的赵力不知何时又开始挣扎,麻绳摩擦地板的声音刺耳,嘴里的呜咽声像是被掐住喉咙的野兽,带着说不出的惊恐。
雅各布往前凑了两步,撞了撞狂风的胳膊:
【得了,别卖关子了,赶紧上聊天记录——我倒要看看,500万买他干了什么脏事,老子平时干一单都没500万呢】
浮生没反驳,指尖一划,屏幕上的转账单立刻被密密麻麻的聊天记录覆盖。
暗网特有的加密字体在光线下跳动,很快,一段对话被单独标红:
……
【蒋:帮我改份死亡记录】
【赵:价码?】
【蒋:500万。要改成【死因不明】,痕迹处理干净。】
【赵:明白】
……
对话很短,却像块石头砸进平静的水里。
林欣的目光扫过聊天记录里一闪而过的名字,瞳孔骤然收缩。
【马田】
她一字一顿地念出来,声音带着冰碴。
埃里希揉着被绷带勒疼的胳膊,皱眉道:
【这名字……你很熟悉吗?】
【a市理工大学的学生】
林欣的声音沉得像要滴出水,
【跟另一个叫蒋锐宏的学生一起死的,死得很惨】
她顿了顿,视线落在屏幕上【蒋】字开头的备注上,喉结滚动了一下,
【说起来巧,马田之前在暗网找过我,要我帮他处理【后事】。可我到现场才发现,他失手打死了蒋锐宏——】
林欣欲言又止。
【蒋锐宏怎么了?】
狂风疑惑道
林欣声音低哑:【是蒋小露的儿子】
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连赵力的挣扎都停了半秒。
雅各布咂舌:【好家伙……这就说得通了。蒋小露哪能忍儿子被人打死?可马田也死了,她总不能跟一具尸体较劲,只能花钱改记录,把【他杀】抹成【不明原因】,既保住了儿子的面子,也能让这事彻底烂在地里。】
【而赵力,就是那个帮她埋尸的人】
浮生的声音冷得像冰,
【500万,买一份干净的死亡证明,对他来说,不过是在系统里敲几个字的事】
林欣的拳头攥得死紧,指节泛白。她忽然看向浮生,眼神里带着一丝急切,又藏着一丝不敢问的恐惧:
【那「6.28」案呢?虞氏大楼爆炸,小林……小林的死,跟他有关系吗?】
她的声音发颤,左肩的伤因为情绪激动隐隐作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钝响。
如果赵力连小林的死都沾了边,她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当场撕碎这个男人。
浮生的目光落在她紧绷的侧脸,沉默了两秒,才缓缓摇头:
【很抱歉,我没找到他有没有直接或间接参与了「6.28」案的证据】
林欣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后背抵在墙上,长长地松了口气。
左手无意识地按在左肩,那里的骨头还在隐隐作痛,却远不及心口那瞬间落下的巨石来得沉重。
【所以】
她抬眼看向浮生,眼神里重新燃起冷意,
【你把他绑到这儿,是想让我亲手解决这个败类?】
【好哦,可以看「哭丧者」哭丧咯】
狂风在一旁拍手叫好。
浮生却笑了,不是冷笑,而是带着点玩味的弧度,她踢了踢赵力被捆住的脚踝,男人发出一声闷哼,像条离水的鱼。
【急什么】
浮生站直身子,视线扫过众人,【我说了,最精彩的还没到】
她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回赵力身上,像在打量一件货物,
【不过在看正片之前,你们就没好奇过——一个刑警队长,为什么这么缺钱?】
这话像根针,刺破了刚才稍缓的气氛。
是啊,赵力好歹是刑警队长,薪水不低,为什么要接蒋氏的脏活?
第一次200万,第二次500万,他到底在筹钱做什么?
地上的赵力突然剧烈扭动起来,头往地板上撞得咚咚响,嘴里的呜咽声变成了绝望的嘶吼,像是被戳中了最痛的软肋。
全息屏幕的光映在他狰狞的脸上,那道从眉骨到太阳穴的疤痕,在明暗交错里,像是一张咧开的嘴,无声地嘲笑着这场藏在黑暗里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