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家庭聚会
冰箱里的柠檬气泡水还冒着细密的泡，叶瑶捏着玻璃杯的手指微微用力，杯壁上的水珠顺着指缝滑进袖口，凉得她打了个激灵。秦宇刚把最后一只保鲜盒塞进冰箱，转身时后腰撞到料理台边缘，发出沉闷的响声。
“嘶——”他龇牙咧嘴地揉着腰，“下周六我家聚会，我妈让带你一起去。”
叶瑶的手指顿在半空，气泡水的凉意顺着血管爬上来，在太阳穴附近炸开细小的麻意。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卷得沙沙响，她盯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影子，半扎的马尾垂在肩头，发尾还沾着下午烘焙课蹭到的面粉。
“聚会？”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浸了水的棉线，发沉，“是……很正式的那种吗？”
秦宇已经凑过来，下巴搁在她肩窝处，胡茬蹭得她颈侧发痒。“不算正式吧，”他含混地说，呼吸带着刚喝的冰可乐气，“就是我大伯二姑他们都来，我妈说让你见见家里人。”
叶瑶把杯子放在茶几上，杯底与玻璃桌面碰撞的脆响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她记得上周秦宇提过，他奶奶最近总念叨想看看“常跟你混在一起的小姑娘”，当时她只当是长辈随口说说，没想到会这么快变成具体的邀约。
“我……”她转过身，膝盖不小心撞到秦宇的小腿，“我还没准备好。”
秦宇挑眉，伸手替她把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准备什么？我家人又不吃人。”他指尖的温度留在耳廓上，烫得叶瑶偏过头，看见他t恤上印着的卡通恐龙——还是上次她逛街时非要买给他的。
“可那是你所有亲戚啊，”叶瑶扯着恐龙的尾巴图案，布料被拽得发皱，“万一你姑姑觉得我太瘦，你奶奶嫌我头发颜色浅，你妈看我不顺眼怎么办？”
秦宇被逗笑了，弯腰时后腰又疼了一下，他扶着沙发扶手直起身：“我妈上周还问我，你是不是还在学烘焙，说想尝尝你的手艺。”他突然压低声音，凑近她耳边，“我奶奶早就看过你朋友圈的照片了，说这姑娘笑起来眼睛弯弯的，一看就是好脾气。”
叶瑶的心跳漏了半拍，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她想起自己朋友圈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内容——有凌晨两点拍的烤糊的曲奇，有穿着睡衣在阳台种多肉的傻样，还有上次公司团建时被同事抓拍的鬼脸。秦宇的奶奶竟然会认真看这些？
“可是……”她咬着下唇，看见秦宇t恤领口露出的锁骨，那里还有上周她留下的浅浅牙印，“我穿什么啊？总不能穿牛仔裤去吧？”
“我妈说不用特意打扮，”秦宇突然起身，从衣柜里翻出个纸袋，“不过我猜你肯定要纠结，昨天路过商场给你买了这个。”
纸袋里是条浅蓝色的连衣裙，领口绣着细碎的铃兰，裙摆是蓬松的纱质。叶瑶捏着领口的蕾丝边，想起去年秦宇送她的第一条裙子，也是这样浅浅的蓝色，被她不小心洒上咖啡渍后，偷偷哭了好久。
“太贵了吧，”她把裙子塞回纸袋，“我还是穿自己的衣服就好。”
秦宇按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就当是提前给你的见面礼。”他忽然挠挠头，耳尖有点红，“其实我姐也帮你挑了，她说女孩子穿浅蓝色显温柔。”
叶瑶愣住了。秦宇的姐姐秦玥在国外读博，她们只通过两次视频，对方说话快人快语，却在挂电话前特意叮嘱她“秦宇那小子要是欺负你，随时告诉我”。原来连素未谋面的姐姐都在为她考虑。
“我还是有点怕，”她低头盯着地板上的木纹，声音小得像蚊子哼，“万一搞砸了怎么办？”
秦宇蹲下来，仰视着她的眼睛。窗外的夕阳正好落在他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你记得我上次去你家吗？你爸拉着我下象棋，输了三局还说自己让着我，你妈给我夹的排骨堆得像小山，最后临走时塞给我一袋你小时候的照片，说让我好好待你。”
叶瑶忍不住笑了，那些画面清晰得仿佛就在昨天。她爸确实把秦宇堵在书房下了一下午棋，晚上吃饭时偷偷跟她说“这小子棋品不错，能处”。
“我家人跟你家人一样，”秦宇握住她的手，轻轻晃了晃，“就是想看看让我整天魂不守舍的姑娘到底长什么样。”他突然凑近，在她手背上亲了一下，“再说了，有我在呢，天塌下来我顶着。”
周五晚上，叶瑶对着镜子试了三次裙子。秦宇靠在卧室门框上，看着她把头发扎起来又散开，口红涂了擦、擦了涂，最后索性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
“真的不用紧张，”他下巴抵着她发顶，“我妈今天还问我，要不要给你准备 vegetarian 的菜，我说你无肉不欢，她笑着说跟我一样好养活。”
叶瑶对着镜子里的他吐吐舌头，看见自己眼角的笑纹：“那我明天要不要带点礼物？空着手去好像不太好。”
“我买了茶叶和水果，”秦宇转身从玄关柜上拿起个精致的盒子，“这个是你上周烤的蔓越莓饼干，我妈说要让亲戚们尝尝你的手艺。”
饼干盒上还贴着叶瑶手写的便签，歪歪扭扭地写着“小心烫嘴”。她记得烤这盒饼干时，秦宇一直在旁边捣乱，非要往面团里加芥末粉，最后被她按在沙发上挠痒痒，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对了，”秦宇突然想起什么，“我大伯可能会问你工作的事，他那人就爱打听这些，你随便应付两句就行。”他顿了顿，补充道，“要是他说什么‘女孩子不用太拼’之类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他就是老思想。”
叶瑶点点头，忽然觉得心里踏实了不少。她转身抱住秦宇的腰，把脸埋在他胸口：“谢谢你。”
“谢什么？”秦宇摸着她的头发，闻着发间淡淡的薰衣草香味，“谢我找了这么好的女朋友？”
叶瑶在他腰上掐了一下，听见他夸张的叫声，忍不住笑出声来。窗外的月光透过薄纱窗帘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谁悄悄铺开的温柔地毯。
周六下午两点，秦宇的车停在一栋爬满爬山虎的小楼前。叶瑶攥着裙摆的手全是汗，看见秦宇的妈妈站在门口挥手，她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
“阿姨好！”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
王慧笑着拉住她的手，掌心温暖干燥：“这就是瑶瑶吧？比照片上还好看！”她侧身让他们进门，“快进来，外面热。”
客厅里已经坐了不少人，叶瑶刚换好鞋，就看见个戴眼镜的老太太朝她招手：“这就是小宇的女朋友吧？来，让奶奶看看。”
秦宇赶紧扶着叶瑶走过去，老太太拉住她的手，仔细端详着：“啧啧，这眼睛真亮，跟小宇他小时候一个样。”她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个红包塞到叶瑶手里，“第一次见面，奶奶的一点心意。”
叶瑶吓得赶紧推辞，秦宇在旁边笑着说：“拿着吧，我奶奶的规矩，第一次见家里人都有红包。”
正说着，一个穿白衬衫的中年男人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个象棋盘：“你就是瑶瑶吧？我是秦宇他大伯，听说你爸也爱下棋？改天有空一起杀两盘？”
叶瑶刚点头，就听见厨房传来笑声，秦宇的二姑探出头：“别吓着孩子，瑶瑶快过来，看看我炖的排骨汤合不合你胃口。”
秦宇悄悄碰了碰她的胳膊，冲她眨眨眼。叶瑶看着眼前热热闹闹的景象，突然觉得心里那点紧张像被阳光晒化的冰淇淋，消失得无影无踪。她跟着秦宇走进厨房，看见王慧正在摆盘，盘子里的糖醋排骨码得整整齐齐，旁边还有一盘刚切好的西瓜。
“阿姨，我来帮忙吧。”叶瑶挽起袖子。
“不用不用，”王慧把她推出厨房，“你是客人，坐着就行。”她忽然压低声音，“秦宇这小子要是欺负你，你跟我说，我替你揍他。”
叶瑶忍不住笑了，眼角的余光看见秦宇正被他大伯拉着讨论股票，一脸无奈的样子。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给发梢镀上一层金边，他像是感应到她的目光，突然转过头，冲她露出个大大的笑容。
客厅里的电视在放老电影，二姑的小孩拿着玩具车在地板上跑来跑去，奶奶正跟叶瑶说秦宇小时候的糗事——比如把酱油当可乐喝，被蜜蜂蛰了脸还哭着说要报仇。叶瑶听得认真，时不时被逗得笑出声，手里的茶杯换了三次，每次都有人及时给她续上温水。
开饭时，叶瑶被安排在秦宇和奶奶中间。王慧不停地给她夹菜，碗里的排骨堆得像小山，秦宇在桌下悄悄踢了踢她的脚，冲她做了个鬼脸。大伯果然问起她的工作，叶瑶刚说自己在做策划，他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讲“女孩子应该考公务员”，秦宇赶紧把话题岔开，说叶瑶上次做的活动方案拿了公司金奖。
“真厉害啊，”二姑笑着说，“比我们家那个整天就知道打游戏的强多了。”
奶奶突然拉着叶瑶的手，眼睛亮晶晶的：“瑶瑶啊，你觉得小宇这孩子怎么样？要是他不好，你可别客气。”
叶瑶的脸一下子红了，秦宇在旁边咳嗽两声：“奶奶，吃饭呢。”
“我觉得秦宇很好，”叶瑶看着秦宇的眼睛，认真地说，“他很照顾我。”
秦宇的耳尖瞬间红了，埋头扒着碗里的饭，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王慧偷偷给丈夫使了个眼色，秦父笑着端起酒杯：“来，咱们喝一个，欢迎瑶瑶加入我们家。”
杯盏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窗外的蝉鸣不知何时变得温柔起来。叶瑶看着眼前热热闹闹的一家人，看着秦宇偷偷往她碗里夹她爱吃的虾，突然明白所谓的家庭聚会，从来不是什么需要紧张的考验，而是被一群人小心翼翼地放进心里，成为他们热闹日常的一部分。
晚饭结束后，秦宇送叶瑶回家。车开在晚风中，叶瑶打开车窗，让风拂过脸颊。
“我奶奶偷偷跟我说，”秦宇握着方向盘，声音带着笑意，“让我赶紧把你娶回家。”
叶瑶的心跳漏了一拍，假装看窗外的夜景：“那你怎么说？”
秦宇突然把车停在路边，解开安全带凑过来，在她唇上轻轻啄了一下：“我说，得看叶瑶愿不愿意。”
路灯的光晕落在他眼睛里，像揉碎了的星星。叶瑶笑着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说：“那你得好好表现。”
晚风带着夏末的花香涌进车里，远处传来模糊的蝉鸣，像谁在低声哼唱着温柔的歌。叶瑶靠在秦宇肩上，手里还攥着那个没舍得打开的红包，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融融的，带着刚出炉的蔓越莓饼干的甜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