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满堂看到儿子高兴带回来的媳妇,瞬间懵了,有那么一瞬间,他都错愕了,以为又回到几十年前。
高兴说女朋友叫小薇。
为啥叫小薇?
因为有一个美丽的小女孩,她的名字叫做小薇。
妈的,我写点啥,理解意思就行了,许某人起名困难,要不是觉得叫阿猫阿狗不尊重人,我整本书都是阿驴。
高满堂仔细打量了一下小薇,发现这姑娘不仅长得像,连举止投足也一模一样,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几乎就是秀芝的眼神。
愣愣地盯了得有一分钟,小薇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高兴打圆场,介绍说女朋友不是本地的,不过也是东北人,二人在舞厅相识,在一起三个月了。
高满堂笑了笑,问小薇家里有啥人,在这边做什么工作?
小微说父母在辽宁老家,都是种地的农民,自己是市里面医院的护士,中专毕业后,分配到鹤岗来了。
以高满堂的身份来说,不方便问太多,单亲家庭中的父亲,面对儿媳妇第一次上门,更多的是在厨房忙碌,给年轻人独处的机会。
高满堂弄了一大桌子菜,三个人上了桌,高满堂发现小微吃东西的习惯也和秀芝一样,不吃任何动物的皮。
比如鸡皮、五花肉上的猪皮,小微都习惯性地用筷子夹掉。
小薇的种种行为,越发让高满堂觉得,这姑娘,就是当年的秀芝。
吃完饭后,高满堂把高兴叫到外面,详细询问二人是怎么认识的。
高兴说小薇是朋友的朋友,在舞厅一起跳舞,慢慢就熟络了。
高满堂有些担忧,寻思舞厅认识的姑娘,能是正经姑娘嘛。
那是八十年代初,改革开放的春风吹拂神州大地,洋气的生活方式冲击了千家万户,同时也冲击着人们保守的思想。
高满堂社交圈子就那么大,思想也很保守,他认为去舞厅的都是社会小混混,舞厅是一个滋生暴力犯罪的场所。
于是高满堂劝说高兴,不要和小薇在一起,赶紧分手,省得惹一身麻烦。
高兴大怒,变成了不高兴,咱家啥条件,你心里没点逼数啊,有个姑娘愿意和我在一起,你还不同意了,轮到你不同意了吗?
爷俩你一句我一句,就吵起来了,弄得挺不高兴。
闹成这样,高兴也没说带着女朋友走,因为高兴没工作,也没钱,平时都是靠老爹那点工资养着,本来寻思回家,老爹看见儿媳妇,能乐呵地多给几个钱,没想到二人吵起来了。
这也不怪高满堂,那时候相关法律也不完善。
举个例子,八十年代,有个离异妇女叫马燕秦。
马燕秦离婚后,经常去舞厅,认识了不少人,有时候还把人叫到家里,弄个舞会啥的。
估计也就是放个录音机,一群人在房间里蹦蹦跳跳。
话说有一天,马燕秦邀请惠利名和韩涛来家里跳舞,可能是时间有点晚了,两个男的就没走。
但是呢,马燕秦家就一张床,于是她就让自己的女儿睡在自己与两个男人之间。
后来呢,这件事不知道被谁举报了,三个人都被抓了,理由是参与流氓舞会。
直接说结果,马燕秦和韩涛被枪毙,惠利名判了无期。
用现在的眼光来看,这些人都是冤死的亡魂。
生命只有一次,因为裤裆里面的二两肉丢了性命,确实冤。
九零后不会相信和人睡觉会被枪毙,高满堂也想不明白舞厅里面能有正经的姑娘。
说到这,许某人比较理解高满堂的想法。
一个年代,有一个年代的认知,比如我小时候,村里谁家姑娘去唱二人转了,那比去当小姐都磕碜,再比如110米栏的世界冠军刘翔,伤病后,也是骂声一片,我看过一个评论很有意思,说那一年,刘翔跑得太快,国人的素质没跟上。
这一段只是方便零零后了解高满堂的心态,换算成现在,就是你去KtV,认识了一个朋友的朋友,然后谈恋爱了,带回家,父母说这人不正经。
换作是谁,谁也不高兴。
说回高满堂,和儿子吵了一架后,心里也是窝火,寻思儿子这玩意,不是自己研究出来的,是不行,爷俩不是一条心。
其实高满堂准备了红包,想着儿媳妇第一次上门,多少得给个三十五十的。
高兴这么一闹,高满堂也没给钱。
小薇第一次来家里,高满堂不给钱,高兴也觉得很没面子,就提醒高满堂,高满堂装作听不懂的样子,说你愿意在家呆着,那就好吃好喝供着,要是想走,啥时候走都行。
高兴知道老爹生气,为了钱,也是没和老爹玩硬的,说住一宿,明天再走。
俱乐部房间多,高兴有自己的房间,按照他的本意,想和小薇睡一个房间。
高满堂立马不愿意了,说不能住在一个房间,小薇愿意也不行。
现在人可能不理解,儿子带媳妇回来,睡一个房间能怎么样。
说个那个年代比较有名的案子,李爽案。
八十年代初,北京姑娘李爽通过朋友认识了法国驻华领事馆的工作人员白天祥,二人很快坠入爱河,并且在外交公寓同居。
话说一天李爽正常出门,被有关部门给抓了,因为同居的事,进去了。
当时,各种单位和学校还组织相关的教育活动,批判李爽的行为。
同时,法国那边也闹得沸沸扬扬,不少人上街,举牌子写着李爽无罪。
李爽也算幸运,进去两年后,法国总统密特朗访华,当时的法国驻华大使和总统说李爽还在里面蹲着呢,经过法国总统的努力,一周后,李爽从监狱里出来,并且被批准出国、结婚。
这是有国外的关系,和各种斡旋下,李爽才能从监狱中出来。
高满堂有啥呀?
有条瘸腿。
李爽的事,矿区还组织批判活动呢,连打更的高满堂都被叫去开会了,他更是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住在一个房间,整不好高兴的命都得搭进去。
所以高满堂不顾儿子高兴的反对,执意收拾出来一个房间。
其实也不用怎么收拾,俱乐部有时候被当作矿区的招待所,偶尔哪个工人的媳妇来矿区看老爷们,领导都是安排工人媳妇住俱乐部的房间,能住人的房间还挺多的。
高满堂很快收拾出来一个房间,让小薇住下。
高兴也有自己的算盘,寻思等晚上老爹睡着了,自己再去小薇的房间,也不差啥。
有道是知子莫若父,高满堂知道高兴心里想着什么,特意找到儿子,说你个杂操的别扯用不着的,要是扯犊子,我他妈把你卵弦子给摘了。
高兴没拿到钱,也不敢惹高满堂,只能嘴上嗯啊答应。
很快,时间来到了晚上。
那是风儿清,月儿明,树叶儿遮窗棂。
高满堂竖着耳朵听俱乐部中的声音,生怕自己儿子犯错误。
有时候,高满堂都觉得自己是顺风耳转世,平时有别人家属住进来,高满堂听得是一清二楚。
当然,我说的不是咿咿呀呀,那时候不流行这个,还比较保守,只能说口口声声叫弟弟,口口弟弟又不愿意。
高满堂只能听到铁架子床晃悠的吱呀声,他也是心痒痒直蹭炕沿。
不过这次是儿媳妇,高满堂没有任何乌七八糟的想法,他强撑着不睡觉,只是为了不让儿子犯错误。
解释一下,盲流子罪是在1979年开始的,高满堂年轻的时候,还没有这个罪,所以和寡妇搞破鞋,也只能算是生活作风问题,没上升到罪名的程度。
夜半三更,高满堂听着周围静悄悄的,十分高兴,寻思儿子长大了,真有出息,比自己那时候强。
高满堂正得意呢,门突然吱嘎一声开了,高满堂吓了一跳。
紧接着,传来了高兴贱兮兮的声音,问睡着了吗?
高满堂瞬间生气,不耐烦说大晚上你不睡觉,来这干啥?
下一秒,灯直接亮了。
还没等高满堂反应过来,高兴一飞脚踹在了高满堂的胸口。
那场景,和武大郎去捉奸一个画面,西门庆也是踹在了武大郎的胸口。
高满堂被这一脚踹懵了,四仰八叉躺在了床上。
又是没等反应,高兴直接骑在了高满堂的身上,噼里啪啦扇着大嘴巴子。
高满堂下意识用手臂遮挡,高兴根本没有要停手的意思。
与此同时,高满堂觉得后背有柔软的触感。
挨打的间隙,高满堂用眼睛的余光看了旁边。
这一看不要紧,高满堂的汗毛竖起来了。
只见小薇裹着薄被,眼睛含泪地坐在了一旁,两个肩膀头子还在外面露着。
再看左右,高满堂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自己给小薇收拾的房间。
高满堂也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出现在小薇的房间。
明明没睡着,根本不可能梦游。
咋回事?
高满堂还没想明白,自己就被儿子打晕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高满堂还在床上,身体的剧痛告诉他这一切不是梦。
房间也被翻得乱七八糟的,高满堂那点积蓄都不见了。
不用多想,肯定是高兴拿走了。
说到这,马师傅问:“爷们,是不是你儿子给你设的局?”
高满堂十分认真道:“不可能,绝对是我在小薇的房间。”
“不是睡着了?”
“没睡着,我儿子进来之前,我都不知道身边有小薇,感觉是我儿子进门的瞬间,小薇突然就出现了。”
“你确定是小薇的房间。”
“我确定啊,我看了,就是我收拾出来的房间。”
马师傅长叹一口气,表情也越来越冷,他示意高满堂继续说。
高满堂被儿子打了一顿,钱也没了,这也没法和别人说,更没法报警。
这玩意,根本说不明白,和警察说自己突然出现在儿媳妇房间,警察也不能信。
要是警察相信这回事,许某人以后嫖娼被抓,就说自己瞬间位移了,问我啥,我就说不知道,有事去找三清四御和我的祖师爷。
妈的扯远了。
高兴这一走,几个月都没回来。
这时候,风声越来越紧,经常有消息传到矿区,说市里面哪个舞厅又抓了几个盲流子啥的,谁谁谁因为打架,进去了。
高满堂四处托人打听高兴的消息,他也跑了市区的几个医院,根本没打听出哪个医院有叫小薇的护士。
找人无果,矿区这边也出了事。
那时候,还有公开审判的活动,主要是起教育意义,所以审判的场所都选在人多的地方。
俱乐部是矿区的不二选择。
那时候有些盲流子,乱搞男女关系,当场宣判当场嘣。
宣判完事,直接挨枪子,阎王叫人三更去,这边一更就给人送去了,只为给阎王爷一个好印象。
五花大绑的人在解放卡车上游街一圈后,又被带回俱乐部的篮球场,跪成一排,挨个嘣。
高满堂说那一年严打,嘣了十来个,有男有女。
行刑的地方,正好对着高满堂的窗户。
因为风声紧,大部分人都是上班下班,回家后不外出,俱乐部也变得冷清。
多数的时间,都是高满堂一个人在偌大的俱乐部。
话说一日中午,阳光正盛,俱乐部一个人都没有,高满堂寻思回房间里睡个午觉。
半睡半醒间,高满堂突然听到外面乱糟糟的声音,有嬉笑声,有打闹声。
听声音,都是年轻的男女。
高满堂觉得奇怪,寻思都这风声了,谁他妈还敢出来呀,他不耐烦地起身,往窗户下面一看。
只见一群男女在篮球场拉着手跳舞。
高满堂看得乐呵,寻思矿区这是排练啥节目呢,这么大尺度,比他妈的二人转都好看。
正看得起劲,高满堂突然头皮发麻,他发现下面这群人竟然没有影子,而且动作也十分僵硬,好像皮影一般。
突然间,这群男女猛地抬头,齐刷刷地盯着高满堂。
那是一个十分恶毒的眼神。
高满堂直接愣住了,下一秒,这群男女如野兽般冲向俱乐部大门。
当当当的急促上楼声如雨点般砸在了高满堂的神经上。
高满堂也害怕到了极点,他下意识冲向房间门口,直接锁门,然后想拿把椅子顶在门口。
回头拿椅子的瞬间,高满堂啊地一声,那一群男女出现在了高满堂的身后,蜡黄的脸残缺不全,个个表情凶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