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家庄园的客厅之内。
眼前的一切,都超乎了张角的想象。
他的目光落在客厅的水晶吊灯上,那光芒,刺得他本能的抬手遮挡。
“我们脚下所在,就是一千八百年后的华夏!”
“在一百多年以前,直至华夏这片土地上,最后一个王朝覆灭之前,华夏的土地上建立了一个又一个的王朝!”
“就像是轮回一样!”
顾渊看着张角,体内的时空之力驱动之下,那从大秦开始的时空长河之上,一段又一段的历史画面被他截取而出。
眼前。
由时空能量构成的淡蓝色的光幕再次浮现,光幕在空气中荡起了一层层涟漪,紧跟着画面显现。
“这是秦朝末年的时候。”
画面里深夜的狐鸣,伴随着陈胜、吴广振臂高呼,那鱼腹中的帛书在篝火中化为灰烬。
大泽乡的雨幕中,九百戍卒的怒吼声,开始敲响了大秦帝国的丧钟。
张角看见那些沾满泥浆的草鞋,一步步踏碎了大秦的城郭。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陈胜的声音像是穿透时空,在张角的耳畔激起一阵阵的回响。
时空之力驱动,光幕之上的画面,跟着切换成巨鹿战场。
项羽的楚军正在发疯般的凿穿秦军战阵,破釜沉舟的船只残骸,漂满在漳水之上。
光幕画面里闪烁的冲天火光,倒映在张角的瞳孔里,那火比他在中山城头点的狼烟更为熊烈。
“这是,西楚霸王!”
张角的声音带着一丝嘶哑,顾渊则是随手调控了一下智能家居系统。
室内的光线,突然间变得更柔和了一些,眼前时空光幕上的画面,开始变得越发清晰。
“这就是大汉之初吗?”
光幕的画面里,传来一道慷慨激昂之声:“大风起兮云飞扬……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身着帝王冕服的刘邦,站在未央宫的玉阶高台上,凭栏高歌。
紧跟着,光幕的画面突然变动。
有大汉武士身影来回窜动,长乐宫的钟室内,一颗头颅,高高飞起。
那位定鼎大汉,百战百胜的淮阴侯,身躯就此倾倒。
画面转过。
眼前长乐宫的案几上,竹简上书写着的谋反二字,墨迹正在逐渐凝固。
不久后。
归来的刘邦,将手中的酒浆一遍遍的泼向那还残留着血迹的地面。
杏黄道袍的衣角被张角的手指死死的攥住,发白的指节摩擦着衣角的布料,像是要擦出火花一般。
朝着张角瞥了一眼,顾渊再次驱动时空之力,光幕上的画面继续开始变幻。
地皇四年,绿林军攻入长安,王莽身死。
那一面面铜镜上刻写的谶纬文字还在闪光。
其头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悬挂在宛市街头,画面里,无数的百姓在争抢着那一根舌头。
“王莽篡汉,新朝……”
张角喃喃自语,其胸前突然间一阵起伏,紧跟着便又忍不住咳了几声。
顾渊伸手扶住了对方的肩膀,后者的目光依旧死死的盯着光幕。
画面之内,是东汉建立时的影像。
有一青年,于田埂之上,高呼心中之志。
“待高祖所遇时机来临,也能如高祖一般,大展宏图,复高祖之业,定万世之兴!”
画面转动,长安城内赤眉军正在焚烧着账簿。
昆阳的陨石坑里,开始长出了一根根的青翠野草。
站在田埂的青年摇身一变,身着帝王冕服于洛阳城内称帝。
“汉光武帝中兴吗?”
张角望着画面里,那些开始跪迎圣驾的豪强,嘴角不自禁撇了撇。
大汉延续的两百年里,皇族与世家豪族沆瀣一气,到了现如今,都是一个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
从东汉末到三国鼎立,光幕上的画面连续的闪动着。
从太平道黄巾起义到董卓之乱,诸侯联盟讨董吗,洛阳城上的火焰像是在焚烧大汉最后的余烬。
紧跟着,那些一个个充斥着野心的诸侯,开始逐鹿天下。
光幕里。
界桥之战,白马喋血,官渡之战,尸骨累累。
直至,长坂坡的断枪与赤壁的焦船,交替闪现。
三国格局逐渐成型。
张角看到刘备入益州,汉中大胜,眉头轻皱。
刘备。
那个在冀州赈灾抚民的中山王,称帝了?
就像是刘秀那样?汉室难不成还要三兴?
他承认,刘备确实是个仁义之主,但他对大汉,没什么好感。
等到光幕里,那一场夷陵大火燃起,张角的情绪又变的有些复杂。
他看到白帝托孤,跟着便是诸葛北伐。
诸葛亮临行前刻下的《出师表》在光幕里定格。
光幕里快速闪动着十年北伐。
张角看到,那原本英姿卓越的诸葛亮,一点点弯曲下身形,两鬓青丝染成花白。
直至画面停滞在了五丈原。
猩红的血,浸湿了军需竹简,光复汉室的叹息,像是隔空传来。
“值得吗?”
看着眼前拖着病重,还在翻阅竹简的诸葛亮,张角忍不住发问。
对方的执着,似乎和他无二。
他从诸葛亮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只不过,他们所做背道而驰,一个为了百姓要颠覆大汉,一个则是为了光复大汉。
同样的,他们都失败了!
洛阳郊外的高平陵上,司马懿的甲士截断了曹爽的归路。
洛阳宫的南阙下,流淌着曹家人的血。
光幕里,新的大统一王朝出现,只不过,那歌舞升平里却夹杂着晋武帝的羊车铃响。
“如此盛世?何其讽刺!”
张角张嘴嘲讽,紧跟着闪过的八王之乱,就像是在回应他的嘲讽一般。
乱军的刀锋,使得边防空虚。
光幕里,北方的胡人开始趁势入侵。
中原政权开始崩溃,五胡十六国的烽烟里,百姓比作两脚羊,汉室衣冠南渡。
“他们怎么敢,怎么敢!”
五胡乱华的惨状,让张角咬紧的牙关渗出血丝。
直到他恍惚间像是看见自己的杏黄旗,那旗帜在冉闵的杀胡令旁猎猎作响。
“呼!”
张角长出了一口气。
光幕里,南朝与北朝,相互对峙。
一百六十余年的政权更替,看的他有些沉默。
等到杨坚出现,一统南北,张角的目光开始微微闪动。
然而,这般安定的时日,没有多久。
光幕里画面一转,随着杨坚逝世,那位新帝开始大刀阔斧。
高句丽的城墙下,无数军民,饿殍横陈。
大运河的淤泥中,龙舟的残骸与白骨纠缠不清。
“又一个罔顾百姓生死的天子,可笑!”
张角有些不嗤,光幕里的杨广,比刘宏似乎还要让人憎恶。
隋末的大乱,与汉末一般。
画面闪动,李字旗迎风招展。
十八岁的天策上将,横空出世。
浅水原之战,灭西秦;柏壁之战,横扫北方。
虎牢关一战灭双王,洺水之战灭刘黑闼。
战果累累,功盖无双!
这位李家的二郎,似乎天生就是为平定天下而来。
“皇权便是这般让人痴迷吗?”
当张角看到,玄武门前溅起的血,忍不住还是冷笑出声。
接替隋朝的大唐,似乎开始进入了平和期。
这位弑兄杀弟的天子,似乎比张角预期的要强上不少。
天可汗的称呼在长安响彻之时。
贞观之治的粟米,堆满了太仓,西市里,成群的胡商驼铃悠扬。
唐人的繁华,似乎越来越盛。
张角轻轻的按着胸口,光幕里大唐皇权的接替,充斥着鲜红的血腥,亦如一开始的玄武门。
在此之中,他还看到了一位女帝。
开元盛世,繁花似锦。
长安城像是变成了极乐圣地。
然而,光幕的下一瞬,闪现出了兵锋。
安史之乱之后,大唐急转直下,由盛转衰。
从藩镇割据到黄巢起义,大唐如大汉一样走向衰亡。
“纵使如此盛唐,也难逃衰亡!”
张角盯着光幕里的黄巢,对方天街踏尽公卿骨的行为,让他眼神发亮。
大汉的世家贵族,正该如此啊!
可惜,眼前的黄巢,不过是权力的又一个傀儡。
大唐的覆灭,如大汉一般。
诸侯割据逐鹿,变成了五代十国。
城头上连番变动的王旗,不知道埋下了多少尸骨。
你篡他,我篡你!
陈桥兵变,黄袍加身。
一介武夫,摇身一变。
赵匡胤的影像闪现时,张角不甚在意,心思有些飘忽。
直至。
王安石开始变法,他的心神又开始强行凝聚。
那一条条新法,看的他眼花缭乱,然而那些地主、官僚横加阻拦。
刚刚取得成效的新法,再次被废。
似是注意到张角的额间开始冒起了冷汗,顾渊驱动时空之力,眼前的光幕画面再次切换。
金军南下,二帝被掳,风波亭荡漾着《满江红》的悲壮。
北宋覆灭。
蒙古铁骑南下,襄阳城外,巨石漫天,钓鱼城和崖山交织出最后的血雾。
南宋覆灭。
光幕画面再转,少年父母双亡,入寺为僧,云游乞食。
至元末大乱,投红巾军,追随起义。
“红巾,黄巾!”
张角的眼神里,不自禁泛起希冀。
他看着光幕里,从平民走来的少年一步步崛起,直至站在紫金山上。
“臣,朱元璋,叩告天穹,日月、山川,以及历代皇祖之陵寝;
自宋运告终,北方真人入驻中原,百有余年,今运终也!
微臣上承天道,下顺臣民,驱除百年之患,勘定南北枭雄,
于正月四日,设祭于紫金山巅,昭告天地皇祗。
立国大明,建元洪武!”
——